我想起藏在书架后的那个黑色U盘,胃里像灌了铅。程远的手指在我背上敲着密码,是初遇那天我教他的:"S-O-R-R-Y"。
夜深时我溜出卧室。程远在药物作用下睡得很沉,眉头却还皱着。书房像被洗劫过——我翻遍了每个抽屉,最后在台灯底座下找到一把黄铜钥匙,上面贴着胶布:"西区仓库B-12"。
月光像小偷一样溜进窗户。我盯着钥匙,突然想起程远失踪那两天带回来的模型,底部刻着同样的字母数字组合。手机地图显示西区仓库是城郊物流中心,距离那个神秘工作室十五分钟车程。
程远的咳嗽声从卧室传来。我蹑手蹑脚回去,发现他半个身子挂在床外,手里攥着我们的结婚照——其实只是张合照,我们总说明年就去领证。照片角落的日期已经褪色,但他拇指反复摩挲的地方,正是我戴着的雏菊耳环——昨天被我失手掉进了下水道。
次日清晨,程远在厨房煎蛋。我站在门口数着他放盐的次数——这次没错。阳光给他后颈镀上金边,有那么几秒,我几乎要相信昨晚只是场噩梦。
"今天去工作室?"他头也不回地问。煎蛋完美地翻了个面,蛋黄颤巍巍的没破——这是他苦练三个月的结果,因为我爱吃流心蛋。
我喉咙发紧:"嗯,新插画要交稿。"
程远突然转身,锅铲上的蛋滑到地上。"我送你。"他说得太急切,油点子溅到衬衫上——那件我今早特意放在最显眼位置的蓝衬衫。
车停在工作室楼下时,程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个不停。我故意慢吞吞地收拾包包,数到第七下时,他终于开口:"雯雯...今天几号?"
"七月二十八。"我伸手整理他歪掉的衣领,"我们三周年纪念日。"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不是...六月吗?"
"你记混了。"我轻声说,"初吻是在六月。"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前吻住他,尝到咖啡和血的苦涩味道。
后视镜里,程远一直站在路边,直到转弯才看不见。我绕了三圈确认没人跟踪,才开往城西。仓库区比想象中荒凉,铁皮屋顶在烈日下泛着白光。B-12的锁孔生了锈,钥匙转了三次才咔哒一声响。
灰尘在光束中跳舞。我打开手机照明,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偷拍视角的我:买菜的我,等公交的我,在工作室窗前发呆的我。最近的一张是昨天,我穿着那件已经扔掉的黄裙子。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着未完成的模型:医院的产房,婴儿床上放着两只小鞋子——蓝色那只绣着"程",粉色的是"苏"。我腿一软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那是我们喝醉后开玩笑取的名字,说好等三十岁就...
角落的摄像机闪着红灯。我按下播放键,程远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比现在瘦,眼睛亮得不正常。"第七次治疗记录。"他对着镜头调整领口,我认出是去年生日我送他的那件,"记忆回溯现象持续36小时,但头痛等级升到..."
视频突然跳转。这个程远憔悴得像鬼,右眼布满血丝。"实验失败了。"他对着镜头嘶吼,声音却压得很低,"他们在加速海马体退化...雯雯发现了吗..."画面剧烈晃动,像被人抢夺摄像机。
最后一个视频日期是上周。程远坐在我现在的位置,背后是那个未完成的产房模型。"如果你看到这个..."他摩挲着模型边缘,"代表我撑不到完成它了。"镜头转向墙角,那里堆着十几个包装好的模型,"从初遇到...whatever,按日期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