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他回来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只能应对。原著里西门庆的死局，根源在于“色”与“毒”。断了潘金莲那层关系，没了砒霜害命的罪孽，武松这把悬顶之剑，未必就一定会落下来。
“大官人？” 王掌柜见我望着对面出神，小心地唤了一声。
“嗯，” 我收回目光，神色平静，“王掌柜，生意是起来了，但更要紧的是口碑和根基。食材务必新鲜，分量要足，跑堂的眼要亮、嘴要甜、手脚要干净。还有，” 我加重了语气，“后厨和前堂，都要干净！地上不许有油污，桌面要随时擦亮，碗筷必须用滚水烫过！谁砸了福运楼的招牌，我砸谁的饭碗！”
“是是是！大官人放心！小的亲自盯着，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王掌柜连连躬身，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正说着，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潘金莲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新裁春衫，衬得肤光胜雪，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行动间摇曳生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那股子天然的媚态收敛了不少，倒显出几分干练来。
“大官人，王掌柜。” 她声音清亮，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几碟新做的精致点心，“后厨刚试做的‘水晶糕’和‘荷花酥’，几位账房先生尝了都说好，送来给您二位也品鉴品鉴。”
王掌柜很有眼色，立刻笑道：“哎呀，夫人真是能干！这新点心看着就馋人！楼下忙，小的先告退，这就去盯着！” 说完麻溜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潘金莲。她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递到我面前，指尖染着淡淡的蔻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大官人尝尝？用了您说的那个‘琼脂’，果然又滑又弹。”
我接过糕点，没立刻吃，看着她：“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这倒是真心话。自从那天我泼了药，提出开酒楼，潘金莲最初是震惊和茫然，但很快，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或者说从未被发掘过的活力在她身上苏醒过来。她不再整日待在脂粉堆里或琢磨那些后宅阴私，而是像换了个人。她脑子活络，心思细腻，对颜色、味道、摆设有着天生的敏锐。
福运楼里雅间的布置、菜单的装帧、甚至小二们的衣帽样式，都融入了她的巧思。她带着几个伶俐的丫头，在后院辟出地方，专门琢磨各种点心小吃、醒酒汤羹，那些新奇的点子层出不穷，用料精当，卖相又好，很快成了福运楼另一块响亮的招牌。她像是找到了一片新天地，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光彩。
“大官人说哪里话，” 潘金莲微微侧过脸，耳根似乎有些泛红，声音低了些，“以前…是奴家糊涂。如今能跟着大官人做点正经营生，心里反倒踏实敞亮。” 她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看了我一下，眼神清澈了许多，“这日子，有奔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夹杂着几声刻意拔高的惊呼。
“知府大人到——！”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了！阳谷县最大的地头蛇，父母官陈文昭！
我立刻起身，对潘金莲道：“快，随我下去迎一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