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纸母索命
我顺着脚印追出去,脚印在巷口的青石板路上断了。腊月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我裹紧棉袄,心脏却跳得滚烫——阿霁回来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披着阿霁的皮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开始怪事连连。
先是李婶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鸡脖子扭成麻花,眼睛却睁着,黑眼珠上蒙着一层白膜,像被纸糊住了。接着是王伯,他半夜起夜,看见自家院子里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女人,冲他招手,等他走过去,女人却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飘进井里。王伯第二天就疯了,嘴里念叨着:“纸人索命,纸人索命……”
我知道,是她。
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我回到车祸那天,阿霁站在马路中央,白裙子被血染红,手里却拿着我的画笔,一笔一划,在自己脸上画眼睛。画完最后一笔,她抬头冲我笑:“现在像了吗?”然后,那张脸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黄白的纸浆。
我惊醒时,冷汗浸透了枕头。窗外,老梅的花谢了,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雪。
第七天夜里,纸人回来了。
我听见堂屋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纸。我握着菜刀冲进去,却看见阿霁——活生生的阿霁——坐在八仙桌前,手里拿着那张旧照片,指尖轻轻摩挲。
她穿着白裙子,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煤油灯的光打在她脸上,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的血管。
“沈砚,”她抬头,声音温柔得像从前,“你瘦了。”
我手里的菜刀当啷掉在地上。
“阿霁……真的是你?”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环住我的腰。她的身体冰凉,却柔软——不是纸的触感,而是真实的、带着水汽的皮肤。我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她在我耳边说,“你不高兴吗?”
我哽咽着抱住她,像抱住一场迟到的救赎。
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阿霁不吃东西,只喝清水。她白天从不出门,说太阳会刺痛皮肤;夜里,却常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那棵老梅说话。我偷偷听过一次,她声音很轻,像在哄孩子:“别急,就快轮到他们了……”
我问她在和谁说话,她转头冲我笑:“和树呀,树里藏着很多人的名字。”
我后背发凉。
更诡异的是,村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
最先不见的是李婶,她儿子说她半夜去鸡窝看鸡,就再没回来。接着是王伯的疯媳妇,然后是村东头的小木匠……每次有人失踪,老梅树下就会多一张小小的纸人,用红纸剪的,贴在树干上,像一枚血色的符。
3 纸心符咒
我开始怀疑,回来的不是阿霁,而是某种借她皮囊的东西。
我跑去问老周,老周听完我的描述,脸色惨白:“坏了,她成‘纸母’了……纸扎的魂,吸了人血,就会长出血肉,可骨子里还是冷的,要不断吃人才能活。”
“那怎么办?”
老周递给我一把剪刀,刃口刻着符咒:“在她彻底变成人之前,剪碎她的心脏——纸人的心脏,是一张符,烧了就能散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