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雪纺裙摆被扯成破布,米色的羊绒衫被粗暴地拽开线头,藕粉的丝巾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践踏……
标签上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数字,此刻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布料碎裂的声音,衣架被扯倒砸在地上的哐当声,交织成一首疯狂而暴烈的交响曲。
空气里弥漫着纤维断裂的粉尘味道。
很快,衣帽间如同经历了一场飓风,满地狼藉,只有残破的布片和歪倒的衣架,证明着这里曾塞满了“沈清玥”的幻影。
我站在废墟中央,胸口剧烈起伏,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一转身,再次对上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镜中人发丝凌乱,双眼赤红,嘴角却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脸上还残留着宴会上的精致妆容,睫毛膏晕染开,眼线糊了,唇膏蹭到了脸颊,在霓虹光影的切割下,形成一种诡异而极具冲击力的浓艳。
不再是那个温婉、清冷、模仿月光的小可怜。
我抬手,用力抹过唇瓣,将那点残存的、属于“沈清玥”的温柔色彩彻底擦掉,留下一个更加鲜明、更加饱满、甚至带着一丝野性的红痕。
镜子里那个浓妆艳抹、眼神像淬了火的陌生女人,也对我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力量的笑容。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血腥气的冷笑,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
林晚,死了。
被顾承泽亲手摔死在那场生日宴上。
接下来活着的,只会是我自己。
5.
接下来的一个月,顶层公寓静得像座真正的坟墓。
顾承泽没有回来。
意料之中。
或许他正等着我痛哭流涕、卑微忏悔,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摇尾乞怜地祈求他施舍一点“像清玥”的资格。
他派来的助理倒是准时出现,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冰冷的礼貌,询问“林小姐”的生活所需,
并“不经意”地提起顾总最近很忙,以及沈清玥小姐在国外疗养院静养、情况稳定的消息。
每一次,我都只给助理一个模糊的侧影,或者干脆背对着门。
声音是刻意调整过的沙哑和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偶尔泄露出的几句模糊低语,也尽是“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妄想”之类的自我贬低。
助理每次离开时,那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关门声里,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轻蔑。
报告大概很符合顾承泽的预期:那个愚蠢的赝品,正沉浸在失去模仿资格的绝望里,自生自灭。
6.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那点刻意维持的脆弱和哀戚便会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
我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的女人,眉眼间再无一丝模仿的痕迹。
我仔细地、一遍遍看着手机里能找到的所有关于沈清玥的公开资料
——那些模糊的偷拍照,慈善晚宴上惊鸿一瞥的侧影,访谈里被剪辑过的只言片语。
不再是为了模仿她,而是为了……找到她。
她的优雅是表象,她的脆弱是武器,她的沉默是堡垒。
顾承泽爱她,也怕她。
他把她放在遥远的疗养院,名为静养,实为一种精致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