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我知道你。林晚。”
她果然知道。
知道我这个拙劣的模仿者,知道顾承泽的荒唐把戏。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
“我也知道你,沈小姐。”
我迎着她的目光,不再掩饰,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锐利,
“知道你被‘静养’在阿尔卑斯山脚下那座一年安保费八位数的疗养院里。
知道你名下那个公益基金,每一笔超过十万的支出都需要顾承泽的私人印章授权。
知道你房间窗外风景绝美,但所有的窗……都被特殊处理过,只能开一条连头都伸不出去的缝隙。”
9.
沈清玥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锐利地闪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你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多了一丝紧绷的弦音。
“我想说,”
我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地说道,
“瑞士的秋天快到了,山顶的雪线在下降。
那地方很美,但待久了,骨头缝里都会渗进寒气,冷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冻僵。”
我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眼中那丝细微的波动,
“沈小姐,你……想离开吗?真正地离开。
离开那座镶金嵌玉的冰窖,离开那个把你当完美标本、却吝啬给你一丝自由空气的男人?”
露台入口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又被重新调亮。
光影变幻的瞬间,我看到沈清玥眼底深处,那潭死寂的寒水之下,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
不再是平静,不再是漠然,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恨意、不甘,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终于窥见一丝裂缝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第一次真正地、穿透性地刺向我。
那眼神不再看一件物品,而是在审视一个危险的、可能带来毁灭也可能带来救赎的同类。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的喧嚣被无形的屏障隔绝。
她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汹涌的情绪。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她再次抬起眼。
琥珀色的眸子里,所有激烈的情绪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冰冷入骨的清醒。
10.
她将手中那杯几乎未动的香槟,轻轻放回路过侍者的托盘里,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
然后,她朝我伸出了手。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精致,却在微微颤抖。
“沈清玥。”她清晰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凛冽,“合作愉快,林晚。”
我的手伸过去,坚定地握住了那只冰凉而微颤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仿佛从指尖直窜心脏。那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同频共振的寒意与孤勇。我们彼此都清楚,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