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标题，没有预告，没有任何声音。直播，就这样静默地开始了。
苏念重新拿起刻刀，沉浸回与那块顽固香料的“战斗”中。她用小刷子仔细清理掉刚剔出的泥沙，换了更细的砂纸，沿着香体天然扭曲的纹理，极其耐心地、一圈圈地打磨。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稳定而专注。细密的木屑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在午后斜射进窗棂的一缕阳光里，像金色的微尘在跳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播间右上角的观看人数，顽强地显示着一个孤零零的“1”——大概是系统赠送的机器人观众。苏念完全没在意，她正用镊子小心地夹起一块特别细小的、嵌在孔洞深处的杂质。
就在这时，观看人数突然跳动了一下，变成了“3”。紧接着，屏幕上飘过一条极其缓慢的弹幕，带着显而易见的惊疑：
“？？？这是在…处理沉香？黄熟香？”
这条弹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打破了绝对的寂静。几秒钟后，观看人数跳到了“10”，弹幕开始零星出现：
“主播手好稳啊…这打磨动作，看着好舒服。”
“这木头颜色好深，还带绿纹，是什么木头？有懂的吗？”
“背景是寺庙？感觉好古老…”
“前面的，这绝对是沉香！看这油脂线！看这纹理！还是块老料！主播手里这块品相相当可以啊！”
“处理手法…有点意思。这种先剔后磨再细理的法子，跟我爷爷笔记里写的古法有点像，现在很少有人这么费工夫了…”
“主播怎么不说话？哑巴直播？”
苏念依旧沉默，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块香材上，用一把特制的、极其细小的钩针，探入一个极深的孔洞，屏住呼吸，一点点勾出里面顽固的钙化物碎屑。汗水顺着她的鼻尖滴落，她恍若未觉。那专注的姿态，那指尖展现出的细腻控制力，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竟传递出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观看人数悄然爬升到了“50”。弹幕开始变得密集了一些：
“卧槽…这手活儿！没有十年功夫下不来吧？”
“这工具！那把小弯刀，还有那个骨针钩子！老物件啊！”
“主播绝对行家！这处理手法太讲究了！现在市面上的沉香都是机器打粉，哪有这样精雕细琢的？”
“她在‘理香’！这是古法制香里最考验耐心和功夫的‘理香’！天，我居然在直播里看到了！”
“主播求露脸！求讲解！这到底是哪儿啊？”
观看人数突破“100”时，一条带着金色边框、格外醒目的弹幕猛地跳了出来，ID带着认证标识，显然是个资深用户：
“【古木沉香坊-张老】各位！看主播右手边那个青瓷罐！里面装的深褐色粉末！看那油润的光泽！那是顶级的海南‘莺歌绿’沉粉！我的天！还有她刚才刮下来的那些木屑！看颜色和卷曲度！那是‘奇楠’碎屑！暴殄天物啊！居然就这么当边角料放着？！主播！主播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手法！这用料！失传了！我以为早失传了！”
这条弹幕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直播间！
“张老？！是那个研究了一辈子沉香的张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