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气的灵识猛地一颤。
它认得这只猴子，当年大闹天宫时，莲池的水都被他搅得翻涌，三师姐的花瓣落了满地。
“你帮我出去！”
它抓住这丝契机嘶吼，“我知道暗影势力的事！我能帮你们！”
“帮？”
美猴王嗤笑一声，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当年你用怨毒给人家开缺口，如今倒想做功臣？老猪说得对，废物一个。”
金光瞬间消失，只留下句轻飘飘的嘲讽在缝隙里打转：“好好在这儿悟你的‘道’吧，莫不是连莲心都冻成了铁石？”
愤怒像业火般在灵体深处炸开。
藕气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孙悟空 —— 那猴子闹得天地翻覆都能被招安，而它不过是泄了五百年的怨，就要被永远囚禁。
它用残存的气丝编织成网，想捕捉些过往的记忆取暖，网里却只兜住些破碎的画面：善财童子哭红的眼眶，老鲤鱼被刺破的尾鳍，还有那只在金光中自毁的老蚌。
第七万年时，它开始和自己的影子对话。
影子在墨色壁垒上拉得老长，像条冻僵的蛇。
“你说哪吒现在在闹海还是在斩妖？” 它戳着影子的脑袋问，影子沉默着，却在它话音刚落时扭曲成巡海夜叉的模样，空洞的眼眶里淌出冰泪。
有天缝隙里突然飘进片桃花瓣，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人间的露珠。
藕气小心翼翼地用灵丝托着，指尖的冰霜竟在接触到露珠时融化了半分。它想起三师姐总说人间三月桃花如霞，此刻才发现那抹粉色比天界的霞光更暖。
可没等它细嗅花香，花瓣就在掌心化作青烟，灵体接触过花瓣的地方，竟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冰壁。
“哟，这不是莲池里的‘大人物’么？”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从冰霜后钻出来，只巴掌大的摩羯小妖踩着冰棱走来，鳞片上的毒刺闪着绿光，“听说当年敢跟观音叫板，怎么如今缩在这儿啃桃花灰？”
藕气的灵识骤然绷紧。
这小妖它认得，当年曾偷偷溜进莲池偷吸灵气，被它用根须抽打过。
“滚开！” 它想扬起气丝驱赶，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快没了。
摩羯小妖嗤笑着在它灵体上划了道痕：“别装横了，三界谁不知道你这破莲藕成了暗影势力的弃子？任姐前天还说，要把你这灵核挖出来炼邪器呢。” 它啐了口冰沫，“也配跟哪吒相提并论？人家现在可是三坛海会大神，你呢？连块像样的冰雕都算不上。”
任姐 —— 那个以收集三界弃灵闻名的女仙，据说她的法宝袋里装着无数像它这样的可怜虫。
藕气突然想起老蚌说过的话：“不闹，谁会记得你？”
可如今它闹过了，换来的不是铭记，而是被当成炼邪器的材料。
第九万年的谷雨，人间的帝王在泰山封禅，祭天的香烟竟顺着缝隙飘了进来。
那香烟里裹着帝王的龙气，傲慢得像团火焰。
“此等邪祟之地，当用九鼎镇之。” 帝王的声音透过香烟传来，带着金銮殿上特有的冷漠，“若有残灵作祟，便让龙虎山的道士来收了去。”
藕气看着那缕龙气在眼前炸开，灵体被震得晃了晃。
它突然觉得可笑 —— 当年它恨不能让三界都记得自己，如今真的被帝王惦记了，却是作为 “当镇之邪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