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试着用灵识去触碰那残余的烟丝，指尖却被龙气烫出个窟窿，透明的灵体上顿时多了个透光的洞。
最让它难堪的，是死对头玄阴兽的出现。
那只曾被它用黏液毁掉内丹的妖兽，此刻竟拖着条暗影凝成的尾巴，在缝隙外得意地晃悠。
“听说你在这儿悟了九万年？” 玄阴兽的笑声像玻璃摩擦，“悟出什么了？是悟到自己有多蠢，还是悟到暗影势力根本不需要你这颗废棋？”
它吐出团黑雾，在冰壁上凝成幅画：莲池里的千年莲重新绽放，二师兄的叶片比当年更绿，三师姐的花瓣堆成了粉云，唯独它扎根的石缝里，长出株不起眼的野荷。
“看见没？没你，人家活得更好。” 玄阴兽用爪子拍打着壁垒，“当年若不是你挡路，我早就能借哪吒的煞气飞升了 —— 说起来，还得谢你这蠢货呢。”
最后一丝愤怒在灵核里熄灭。
绝望像冰霜彻底封死了灵核。
他就这么卡在中间，成了个四不像的东西：化不成腾云的仙，变不了噬血的魔，连投生成人间草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做一缕透明的气，在永夜里看罡风刻蚀壁垒，看冰霜凝结了又消融，一过就是万年。
第五章 化身为羊
三界缝隙的第十万年，冰层下的灵核突然有了脉搏。 那株善财菩萨送来的荷叶，原只是片蜷缩的绿，此刻竟在藕气透明的灵体里扎了根。
根须不是往泥土里钻，而是顺着他残存的气丝游走，像无数条嫩绿的小蛇，钻进第三节藕节那道浅粉色的旧痕里。
“唔……”藕气第一次有了触感。不是冰的冷，也不是煞的烫，是种带着痒意的涨——像当年在莲池里刚要拔节时的悸动，却比那更鲜活，带着股要把灵体撑破的蛮劲。
荷叶的芽尖开始发光，淡金色的，像被揉碎的月光。光芒所及之处，冰壁上凝结的霜花纷纷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上面竟布满细密的纹路，细看竟与莲池底的青石板裂纹如出一辙。
“这是……”藕气的灵识刚动，就被一阵剧痛攫住。那些嫩绿根须突然加快了游走的速度，在他灵体里织成张网，把散逸了万年的气丝一点点收拢。
他看见自己透明的躯壳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白绒，像初春刚解冻的河岸上冒出的新草。
最奇的是他的前肢——原本只是模糊的气团，此刻竟慢慢凝出蹄状的轮廓，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当第一片蹄甲从气丝中蜕出时，三界缝隙突然刮起阵罡风，冰壁上的玄阴兽爪痕被风卷起，化作无数黑色的细沙，竟被那蹄甲吸附过去，在边缘凝成道墨色的弧线。
“是羊？”藕气懵了。他曾见过人间的牧羊人赶着羊群经过母猪河，那些生灵有着温驯的眼和柔软的毛，与他这曾被煞气缠身的莲藕，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灵体里的变化不会说谎，后肢也开始成形，尾椎处冒出团蓬松的白绒，像朵被冻住的蒲公英。 变化带来的痛苦远超被贬时的雷火灼身。
灵核里的荷叶根须每扎深一寸，就有无数记忆碎片从霜花里翻涌出来：三师姐被黑气染黑的花瓣在水面沉浮，老鲤鱼金色的血珠在墨泡里消融，还有老蚌自毁时蚌壳炸裂的脆响……这些画面不再是单纯的幻象，竟化作带着棱角的冰碴，顺着根须往新凝的血肉里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