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再次走到琉璃壁前。他看着里面已经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沈夜沉,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温柔笑意。
他微微俯下身,将脸颊贴近冰冷的琉璃,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呢喃:
“夜沉……看着我。”
“看着我就好……”
“你逃不掉的。”
“永远都逃不掉……”
那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穿透冰冷的琉璃,一字一句,烙印在沈夜沉的心底。
沈夜沉紧闭着双眼,身体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他知道,楚临渊说的是真的。从他成为他的暗卫开始,或许,甚至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注定,逃不出这个人的掌心。
雨夜的刺杀,是他最后的挣扎,如今,连那点挣扎的余烬,也被彻底熄灭了。
琉璃囚室的灯火,一夜未熄。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隔着一层冰冷的透明屏障,在寂静的深夜里,共享着同一片死寂的“温柔”。
2
夜凉如水,浸透了东宫每一寸角落。太子宫中向来规矩森严,即便是深夜,巡逻的禁军也从未懈怠,甲叶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然而,在这片肃杀之下,却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梭,避开所有耳目,最终停在了太子楚临渊平日处理政务的书房之外。
沈夜沉,楚临渊最信任也最隐秘的暗卫统领,此刻眼中却没有了往日的古井无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焦灼的探寻。他身形一晃,便已潜入书房。屋内只余一盏孤灯,豆大的光晕勉强驱散着部分黑暗,将书架上一排排典籍映照得影影绰绰。
楚临渊今夜宿在偏殿,书房内空无一人,这给了沈夜沉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并非对主上不敬,只是心中那个深埋了十余年的疑团,近来愈发清晰,几乎要破土而出。他记得那双眼睛,在冲天火光和漫天血污中,那个蜷缩在他背上、因恐惧和伤痛而微微颤抖的少年,眼中映出的绝望与依赖。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违背了暗卫“无情”的铁律,用年幼的身躯,背负着另一个生命,从山匪屠村的地狱之火中逃出生天。
他不敢确定,不敢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权倾朝野的太子,与当年那个脆弱的少年完全重合。直到几日前,他无意中瞥见楚临渊对着一件旧物失神——那物什,似乎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碎片隐隐相合。
沈夜沉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书架,最终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匣上。匣子上了锁,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指尖微动,细如牛毛的银针探入锁孔,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匣内并无珍奇,只有一方叠得整齐的、早已褪色发黄的旧布,布角似乎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的暗红污渍,以及……半块烧焦的玉佩。
沈夜沉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方布,是他当年情急之下,撕下自己内衬给少年包扎伤口用的!而那半块玉佩,更是他刻骨铭心的信物——那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逃亡途中不慎摔碎,他将其中一半塞进了少年的手中,让他务必保管好,日后若有机会,凭此相认。
证据确凿!楚临渊……他果然记得!他一直留着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