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佣人都叫她“小姐”,叫傅斯年“先生”。没人提过她的过去,没人问起她那个躺在冰冷墓碑下的父亲,也没人敢问傅斯年的来历。他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守护者,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为她筑起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象牙塔。
林砚之渐渐长开了,像株被精心浇灌的白玫瑰,褪去了幼时的怯懦,眉眼间染上了少女的柔媚。她的皮肤白皙,长发柔软地披在肩上,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知道傅斯年不简单。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幅《星月夜》临摹画,后来她在艺术史的书上看到,真迹早就被博物馆收藏,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流通,可傅斯年家里挂着的这幅,笔触和色彩都逼真得吓人。车库里的车换了一辆又一辆,每一辆的标志她都在杂志上见过,价格足够买下半条街。偶尔深夜,会有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别墅门口,下来的人不是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政客,就是纹着花臂、眼神凶狠的男人,可无论他们在外面多威风,进了这栋别墅,见了傅斯年,都得恭恭敬敬地弯腰,叫一声“傅先生”。
有一次,她在画室画画,傅斯年的一个手下过来汇报事情,声音压得很低,可她还是隐约听到了“码头”“货”“处理干净”之类的字眼。等那人走后,她放下画笔,走到正在看文件的傅斯年身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问:“你是做什么的?”
傅斯年闻言抬眸,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不需要知道。”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刚拆封的巧克力,递到她面前,“下个月的画展,想去吗?有你喜欢的那位画家的作品。”
她接过巧克力,包装纸的纹路硌着掌心,有点痒。那是她前几天在画册上看到的画家,随口跟张妈提过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他总是这样,用最温和的方式,巧妙地回避所有她不该问的事,像在她面前竖起一道无形的墙,看得见,摸不着,却又无法逾越。
十五岁那年,傅斯年带她去参加一个商业晚宴。水晶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晚礼服,站在傅斯年身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挂着轻佻的笑,不由分说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认识一下?”
他的手劲很大,林砚之皱着眉想甩开,却怎么也挣不脱。就在这时,傅斯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公子哥一眼。
那公子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像触电似的猛地缩了回去,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抖,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傅……傅先生”,然后踉跄着转身就跑,连酒杯都差点摔在地上。
回去的车上,傅斯年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以后离那些人远点。”
“他们怕你。”林砚之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那些彩色的光映在她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砚之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低声道:“我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