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好。

一句「不是水性杨花」,就把「水性杨花」四个字钉在了我的脑门上。

一句「混淆了感激和情爱」,就坐实了我与奴仆私通,还给我安了个「拎不清」的蠢货名头。

好一朵娇弱无辜的白莲花。

我扯出一个笑。

「佩佩,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转述这些的?」

周佩佩讪讪地收回身子。

「我……我不是担心你嘛。」

「那多谢你担心了。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我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周佩佩走后,我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很久。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不疼,就是麻木的、冰冷的窒息。

我曾以为十五年的情分,就算不敌他心头那点怜香惜玉,至少也该换来几分尊重。

我错了。

在萧承泽眼里,我姜月璃,连同我十五年的爱慕,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又笃定能捡回来的物件。

一个笑话。

我没有理会外面的满城风雨,也没有去想萧承泽那张自负的脸。

我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径直去了府衙。

当值的官吏看到我时,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将早就备好的文书和银两放在桌上。

「我要为一个人脱去奴籍,他叫厉苍,原是我府上护卫。」

那官吏哆嗦着手,办完了所有手续。

我拿着那张盖了红印的、崭新的户籍文书,走出了府衙。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我脸颊生疼。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萧承泽,白清婉,你们等着。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场。

我回到府中,径直走向那处安置厉苍的僻静小院。

我摒退了所有下人。

端着热水和伤药走进那间屋子时,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

厉苍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因为失血而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我拧干毛巾,一点点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他。

他其实很年轻,轮廓分明,若不是这道疤,也算得上英挺。

可现在,他就像一把断裂的兵刃,浑身都是破碎的气息。

我解开他被血浸透的上衣,准备为他换药。

当他整个上身暴露在我面前时,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那具精壮的身体上,除了那道几乎将他劈成两半的新伤,还布满了无数道旧疤。

鞭痕、刀伤、烙印……纵横交错,像一张可怖的地图,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一道横亘在他小腹的陈年伤疤,那触感粗糙而坚硬,像最顽固的岩石。

这些伤痕,每一道背后,是怎样的一段过往?

我压下心头的震动,低头,专注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缠好。

做完这一切,我已是满头大汗。

就在我准备起身时,床上的手动了一下。

他醒了。

厉苍睁开眼,起初是茫然,在看清是我之后,那份茫然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惶恐。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节。

「小……小姐……」

我立刻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你的伤口会裂开。」

他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却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