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股浓烈的水腥气,混合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腐败气息,随着夜风灌入鼻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去,四肢冰凉。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但手却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猛地按亮了手电筒!

一道惨白的光束,如同利剑,骤然刺破了庭院的黑暗,直直射向井台!

光柱笼罩之处,空无一物。

只有那半截石砌的古井,沉默地蹲踞在月光下。井口上方,一缕稀薄的白雾正幽幽地、缓慢地向上飘散,带着更加浓郁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河腥味。

白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地上那几块被水渍浸染得颜色深暗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水光,无声地证明着刚才所见并非虚幻。

我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兀自颤抖着,照亮井口那缕仍在逸散的白雾。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那滴水的白影,那浓烈的河腥气,那无声无息消散的方式……这一切都超出了我认知的常理。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我就冲出了老宅,直奔镇上。恐惧需要被具象化,被行动驱散。我找到了几个看上去胆子大、面相也还算敦厚的本地工人,用高出市价一倍的工钱,把他们带回了这座“活人禁地”。工头老赵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叼着劣质烟卷,拍着胸脯说:“老板放心,不就是口破井嘛!死人骨头我们都刨过,邪乎个啥!”

但当他们踏入庭院,目光触及那口黑洞洞的古井时,几个人的脚步明显迟滞了。尤其是老赵,他脸上的横肉似乎抽搐了一下,叼着的烟卷也忘了吸,任由烟灰簌簌掉落在沾满泥灰的衣襟上。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水腥味,让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昨天夜里那白影滴落的水渍早已干涸,只留下几块颜色略深的青石板,像丑陋的伤疤。

“就…就这口井?”老赵的声音有点发干,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之前的豪气,“兄弟们,抄家伙!清干净了早点拿钱喝酒!”

铁锹、撬棍叮当作响,打破了庭院死水般的寂静。工人们围住井口,开始清理堆积的淤泥、落叶和碎石。井口狭窄,只能容一人下去作业。老赵是工头,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他骂骂咧咧地绑好绳索,腰上别了把短柄锹,被同伴们一点点放了下去。井口上方,绞盘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绳索绷紧,摩擦着粗糙的井沿。

时间在浑浊的泥浆被一桶桶提上来的过程中缓慢流逝。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些许庭院的阴冷,但那股从井底深处翻涌上来的、混合着水腥和淤泥腐败的气味却越来越浓,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工人们都沉默了不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提桶、倒泥的动作。

“他妈的,这井够深!”老赵的声音从幽深的井底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听不出是抱怨还是给自己壮胆,“全是烂泥,臭得要命!再往下探探……哎?等等!硌着东西了!”

井口的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啥玩意儿?石头?”上面有人问。

“不像……硬邦邦的……操!是个柜子角?”老赵的声音透着诧异和吃力,铁锹刮擦硬物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上来,吱嘎作响,听得人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