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给逼死了。
曾数次救他于水火的女人,此刻已化为天边的星,再也看不到了。
“沈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找韩通房了!”
“今日她妹妹死了,她定是伤心过度,可能躲在哪处独自伤怀。”
“不、不。”
沈玉颤抖着滚下床,因为抖动太厉害甚至站不稳,连滚带爬朝门口而去。
若灼还在那孤零零、阴森潮湿的诏狱,他要将我接回家。
千户大惊,怎么也想不到,沈大人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大人,您别急,韩通房一定不会有事的!”
“韩晚槐的尸首…… 会运去哪里?”
沈玉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脏腑绞痛,冷汗淋漓。
千户见过他砍人头像是砍菜瓜那般决然狠厉。
从不会关心尸首如何安置这样的事情。
千户愣了愣,呐呐道:“应该是锦衣卫义庄。”
沈玉抓着他的手臂,撑起身,跌跌撞撞冲出沈府。
他飞奔在那条我曾走过的长廊。
他从来不知道这条去往义庄的路是那么长。
沈玉刚冲到义庄门口,脚步却停了下来。
明明不高的台阶,此刻却难以迈步。
昏暗的空气中,一颗泪滴顺着沈玉的脸滑下,落进了悔恨里。
他仓皇寻找,大喊道:“若灼…… 我来接你回家!”
15
义庄后院。
韩晚槐颤抖着手将我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
她泪水簌簌落下,我瘦了好多。
身上没几两肉,她一个女子抱起来毫不费力。
打开冯大哥递来的包袱,里面除了寿衣。
冯春还体贴地放了梳子和胭脂水粉。
韩晚槐轻柔地给我穿戴好。
用手指给我沾上胭脂水粉,抹在死灰的脸上、唇上。
再一下一下给我梳着干枯没了光泽的发丝。
后院门外。
冯春倚在门檐上,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屋内的身影像枯枝剪影投在夜空。
等韩晚槐收拾好,他们盘算着。
将我和韩大人埋葬在一起,然后连夜离开洛阳城。
蓦地,门口响起几声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火光点点。
冯春抬眼望去,那伙人明显是朝着义庄后院来的。
下一瞬,那熟悉的飞鱼服也显了出来。
“二小姐,锦衣卫来了,你快躲起来!”
从大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他拉着韩晚槐跑到寒叔的床榻下。
韩晚槐刚钻进床榻下,后院大门就被锦衣卫推开。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走了进来,但又是那么陌生。
因为冯春从没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出现佝偻之势。
他发出的声音也是冯春从没听过的。
那人从来都是冷如冰霜,绣春刀杀人于无形。
怎么可能有这种惶惶悲怆得让人心悸的时候?
沈玉脸被冷风吹得发麻,神情一路都低沉着。
他的心里还在可笑地抱着最后一丝希冀。
希望那具冰凉无感的尸身不是我。
走进义庄后院。
沈玉一眼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尸身,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垮掉了。
我安详地躺在那里,面色红润,头发柔顺。
任凭谁看了,都以为我是睡着了。
其他锦衣卫没有跟进来,而是举着火把在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