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直到那天。

清晨的阳光难得有了一丝暖意,斜斜地穿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邓子乔刚离开不久,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护士也完成了例行的检查,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窒闷感攫住了我。像困兽一样,我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第一次尝试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那张禁锢我的病床。双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虚浮无力,每一步都牵扯着尚未痊愈的伤口,带来细密的刺痛。我扶着墙壁,像蹒跚学步的孩子,缓慢地、试探性地在这个“属于”我的牢笼里移动。

客厅、浴室、小小的茶水间……每一寸空间都透着冰冷的、毫无人气的整洁。最终,我的脚步停在了主卧旁边,那扇厚重的、从未对我敞开过的实木门前。

书房。

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这里是他处理事务的地方,一个绝对的核心区域。门把手冰凉刺骨。我屏住呼吸,试探着轻轻一拧。

“咔。”

门,竟然开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陈旧纸张和高级皮革的气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心头的鼓点敲得更急。我侧身闪了进去,迅速而无声地将门在身后虚掩上。

书房很大,光线有些暗。巨大的深色实木书柜顶天立地,塞满了厚重的书籍。一张宽大的、线条冷硬的办公桌占据中央,上面只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笔筒。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属于“人”的气息。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窥探禁地的紧张感。视线掠过书桌,掠过书柜,最终,落在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老式的、深胡桃木色的矮柜,样式古朴,与整个房间简约冷硬的现代风格有些格格不入。吸引我目光的,是它最上面那个小小的、带锁的抽屉。那枚黄铜小锁,样式极其简单老旧,甚至显得有些脆弱。更奇怪的是,它并没有锁上。锁扣只是虚虚地搭着,仿佛主人走得匆忙,或者……根本不在意有人会打开它。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直觉,像冰冷的蛇,倏地缠上了我的心脏。血液似乎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上。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拨开了那个虚搭的铜扣。

吱呀——

抽屉被缓缓拉开。一股更浓重的、属于旧纸张和尘埃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很空。只有几本落满灰尘的旧书,随意地散放着。而在抽屉最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磨损泛白。

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邮票。只有一行字,用黑色的钢笔水写就,字迹娟秀、熟悉到让我瞬间血液逆流——

李诗雨。

那是我妹妹的名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伸手,将那封信死死抓在手里,信封单薄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了我的掌心。

妹妹诗雨……她失踪快一年了。毫无预兆,毫无线索,人间蒸发一般。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报了警,求了所有能求的人,最终只换来警方一句冰冷的“证据不足,无法立案”。邓子乔……他的书房里……怎么会有诗雨的信?!这封信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