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他指了指我的运动鞋,"会绊倒。"
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打了个我从没见过的复杂结。
"防脱结。"他解释完立刻退到安全距离外。
第一课是基本姿势。
我学着他的样子举棍,他却皱眉绕到我身后。
"肩太紧。"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后,呼吸扫过我的颈侧,"放松。"
他的手虚扶在我肘部,明明没有实际接触,我却觉得那片皮肤在发烫。
我刚要转头,他就先一步跳开了。
"继续。"他清了清嗓子,耳尖通红,"三十次斜劈。"
练到第二十八次时,我的手臂开始发抖。
耿余怀终于喊停,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电解质水。"
我喝了一口,酸甜中带着微咸。
"谢谢。"
"嗯。"
下课时钟敲响五下,耿余怀立刻开始收拾器材,灰姑娘赶在魔法失效前也是这么逃跑的。
我问他:"明天继续?"
"周四、周六下午四点。"他递给我一张新的训练表,"每次九十分钟,持续六周。"
"哇,还有教学大纲!"我抖开那张纸,"期末考核是什么?打倒歹徒吗?"
"打倒我。"耿余怀说完自己先吓愣住了,然后迅速改口,"...及格就行。"
我笑着把训练表折好塞进口袋:"好的老师。"
他转身要走,我喊住他:"等等!"
他从头到脚都写着"还有什么事",但确实停住了脚步。
"观测作业。"我掏出手机,"今晚十点,天文台西侧草坪,仙女座流星雨峰值。"
耿余怀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人多吗?"
"就我俩。"我晃了晃手机。
他的表情很震惊,但最终他点了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
4
当晚,耿余怀出现在天台时,手里除了牛奶还有一束野花。
严格来说,是被连根拔起的蒲公英,根上还沾着泥土。
"路过。"他把花塞给我,眼神飘向远处的望远镜,"草地。"
我憋着笑把蒲公英插进可乐瓶:"谢谢。"
耿余怀的耳朵红了。
他默默调整焦距的动作娴熟得惊人。
"你也观星?"
"偶尔。"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北斗七星是勺子,猎户座是腰带,其他不认识。"
我笑出声:"真是精辟的天文学见解。"
当我指出仙女座M31时,他说:"像你的眼睛。"
"嗯?"
"旋臂的分布。"他指着望远镜,"中心明亮,向外渐弱...有层次。"
这是我听过最古怪的赞美。
"咳...仙女座是肉眼可见最远的星系,也是注定要与银河系相撞的星系,它正以每秒300公里的速度向我们飞来,37.5亿年后会相撞。"
耿余怀直起身:"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了。"
"但我们的原子还在。"我指着星空,"也许某天,我的一个碳原子会遇见你的一个氢原子,在某个新生恒星的尘埃云里。"
他调整着目镜焦距,"...37.5亿年,太久了。"
"在宇宙尺度上只是一瞬。"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扰动了我鬓角的碎发:"...我可以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书本上也没有教过,但他主动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喜欢宇宙?"他轻声问。
我思考了一会儿:"因为它不讲人情,但绝对诚实,超新星爆发不会因为行星上有生命就停止,黑洞不会因为你的哀求而吐出被吞噬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