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倒映出的我，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留着和我一样的发型。
仿佛迷雾散去，倒影忽然清晰了。
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一个我从未做过的表情。
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我骇然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
面无表情。
我再次低头看向水坑。
水中的倒影，依然在对我笑。
嘴咧开的弧度，比刚才更大了，几乎要咧到耳根。
不。
不可能。
我疯了吗？
我闭上眼睛，狠狠地揉了揉，再睁开。
水坑里的倒影恢复了正常，和我一样，一脸惊恐。
我踉跄地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是幻觉吗？又是幻觉？
我不信邪，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看向它的车窗。
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
我试探性地抬起左手。
镜中的“我”，也抬起了左手。
我松了口气。
就在我放下手的时候，镜中“我”的左手却并没有放下。
反而缓缓挥动，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一个带着嘲弄意味的告别。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回家，一把扯下客厅墙上那面穿衣镜，又冲进卫生间，用毛巾盖住了镜子。
我妈被我的举动吓坏了。
“小舟！你这是干什么！”
“别问！”我冲她吼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把家里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盖起来！快！”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种纯粹的、发自本能的恐惧。
那些倒影里的东西……不是我。
它，是什么？
当晚，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梦。
我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漆黑深水里。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冰冷和死寂。
我拼命地想挣扎，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我只能下沉。
不断地往下沉。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永远沉沦下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在深不见底的水底。
我低下头。
然后，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我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它。那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
它缓缓地睁开。
没有恶意，没有善意。只有一种纯粹的、亘古的、超越一切理解的凝视。
在那双眼睛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我的思想，我的记忆，我的一切，都在这凝视中被轻易地洞穿、分解。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的时候——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梦境的黑幕。
我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
是周凯的电话。
我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凯压抑着恐惧的、急促的喘息声。
“闻舟……”他的声音在发抖，“你……你是不是看水了？”
我愣住了。
“闻舟！回答我！”
“……我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绝望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