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室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宽大的黑色皮质办公桌后,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面向窗外。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肩线平直宽阔,仅仅是那个背影,就透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与掌控感。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正是昨天雨幕中那个被我抢了车、骂了“狗男人”的身影——陆谨之。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缓慢而清晰地刮过我的脸。没有惊讶,没有久别重逢的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方记者,”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每个字都敲打在紧绷的空气里,“幸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挺括的衬衫领口,慢条斯理地扯松了那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深蓝色领带。动作随意,却莫名透着一股危险的张力。
他向前踱了两步,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缘随意地靠着,目光沉沉地锁住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毫无暖意的弧度:
“昨天在雨里骂我‘没风度的狗男人’那股气势呢?”
他微微歪了下头,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玩味,
“怎么今天,倒像是被雨水浇蔫了?”
血液“嗡”的一声直冲头顶。脸颊瞬间滚烫,昨天的尴尬和此刻被他如此直白点破的羞恼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瑜,你是记者!是来工作的!不能被他的节奏带偏!
“陆教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忽略掉他话语里的刺,
“昨天是特殊情况,我向您道歉。但今天,我是代表《都市前沿》来对您进行专访的。我们开始吧?”我打开录音笔,拿出采访提纲,动作刻意放得沉稳,试图夺回主动权。
陆谨之却像是没听见我的后半句话,他依旧维持着那个靠坐的姿势,目光沉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当年不告而别,是我不对。”
这句话像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毫无预兆地击中了我努力维持的平静。
“不对?”
我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委屈,
“陆谨之,一句轻飘飘的‘不对’,就能抹掉你当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事实吗?你知道……”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带着滚烫的酸涩,几乎要冲破眼眶。不行,不能在这里失态!
我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翻涌的情绪压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死死盯着摊开的采访本。指尖的冰凉蔓延到四肢百骸。不能哭,方瑜,绝对不能在这个混蛋面前示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我淹没时,陆谨之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僵局:“所以,方记者,这就是你对我个人资料如此‘深入’了解的原因?”他微微倾身,指尖在桌面上那份我提前递交的、包含了他详细履历背景的采访申请函上轻轻一点,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逼人,“甚至细致到……连我本科时期发表的一篇核心期刊论文都特意标注了‘疑似数据引用不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