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公司裁员,我成了被裁的那个。揣着纸箱站在街头,阳光刺眼,车水马龙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回家后,我翻箱倒柜,想找件旧衣服穿,却在衣柜最底层找到了那个蓝布包,里面的狼毫还在,旁边压着小雨送我的《曹全碑》临帖,纸页已经黄得发脆,地址上的字迹却还清晰。还有那个黄铜墨盒,盖子上的“学海无涯”被磨得有些模糊,里面的墨锭却依然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那天晚上,我找出母亲收藏的砚台,是块普通的端砚,边缘有点磕碰。倒上清水,用墨锭慢慢磨,墨汁在砚台里晕开,黑得发亮,带着股熟悉的草木味。铺开一张宣纸,捏起那支狼毫,手还是有点抖,像那年第一次握笔时一样。写下“蝉噪林逾静”时,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纸上投下圈淡淡的光,突然就听见了蝉鸣,不是现在的,是那年夏天的,从老槐树的叶子里钻出来,清亮亮的,带着点槐花香。
现在每个周末,我都会铺开宣纸写几笔。写得最多的还是那“蝉噪林逾静”,笔锋偶尔抖一下,像那年夏天受惊的虾。有时候写累了,就翻出小雨送的临帖,看上面的隶书笔画,想象着苏州的巷子和拱桥。去年我去苏州出差,按着当年的地址找过去,巷子还在,桥也在,只是没见到梳麻花辫的姑娘。在一家茶馆里,我看到墙上挂着幅书法,笔锋软软的,像极了小雨的字,心里突然一暖,便向老板打听,老板说那是茶馆老板的女儿写的,姑娘在外地读大学,学的是美术。
前几天整理旧物,发现那叠画着小人的废报纸还在,虽然纸页已经脆得一碰就掉,上面的孙悟空却还是瞪着火眼金睛,带着股野劲儿。母亲走过来看,说:“还记得那年夏天吗?总说书法是闲事,现在倒成了念想。”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报纸小心地放进盒子里。
上周同学聚会,遇到了大壮。他开了家汽修厂,肚子圆滚滚的,说话时嗓门还是那么大。聊起张老师,他说前几年去张老师儿子家看过一次,老人记性不太好,却还记得我们当年写的字,说那墙上的“碑林”,比任何奖状都珍贵。“他还留着我写的‘气吞山河’呢,”大壮摸了摸后脑勺,眼里有点发亮,“说我这字里的力气,没白费。”
聚会结束后,我沿着当年的老街走了走。巷口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枝桠上挂着几个鸟窝。居委会的平房重新刷了漆,改成了老年活动室,里面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声音。我站在窗外看了会儿,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地上,光斑晃啊晃,像那年暑假漏进书法班的阳光。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文具店,我进去买了块徽墨,五块钱,和当年看到的那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