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就在阴影即将吞噬赵老四的刹那，一个带着哭腔、极其稚嫩尖锐的童音，如同利箭般刺破这血腥的杀戮场！
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道失控的箭矢，从旁边一栋尚未完全倒塌的木屋里猛地冲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完全无视地上的血污和残肢，直直地扑向我巨大的、正悬在赵老四头顶的蛇尾！
啪嗒！
一双沾满泥泞和血点的小手，带着孩童温热的体温和不顾一切的力气，死死抱住了我冰冷坚硬、布满鳞片的蛇尾！
我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微小触碰和那声饱含惊恐与祈求的尖叫，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冰冷的竖瞳转动，俯视下去。
抱住我蛇尾的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头发枯黄散乱，小脸沾满了灰尘和泪痕，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正死死盯着我，里面没有成年人那种彻底的绝望和浑浊的贪婪，只有最纯粹的、想要保护亲人的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是她？！
我冰冷的神魂核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刺了一下。
前世，当全村男女老少围着篝火，像恶鬼般争抢分食我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贪婪的咀嚼声和狂笑时，只有这个小小的身影，被一个同样瘦弱的妇人死死按在怀里。妇人捂着她的眼睛，自己却恐惧地低着头，浑身颤抖。女童挣扎着，从妇人指缝里偷偷向外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食欲，只有恐惧和……一丝懵懂的、不合时宜的怜悯？当那坛泡着我蛇胆的烈酒被拍开泥封，浓烈刺鼻的酒气弥漫开时，她更是被那气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小脸皱成一团。
她是这污浊贪婪的泥潭里，唯一未曾沾染我血肉的活物。
冰冷的杀意，因为这瞬间的辨认，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摇。蛇尾上那小小的、温热而颤抖的触感，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别……别吃我爹爹！”女童仰着小脸，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迹，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用力地喊着，“爹爹……爹爹不是坏人！”
赵老四瘫在地上，看着女儿扑过来抱住那恐怖蛇尾，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求饶都忘了。
冰冷的竖瞳在女童沾满泪水和污迹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纯粹的、不顾一切想要保护亲人的眼神，像一根极细的针，刺破了我被无边恨意和杀戮包裹的坚硬外壳。前世那唯一一点未被玷污的记忆，如此清晰。
算了。
我心中掠过一丝极其淡漠的念头。这女童，可以放过。她与这场罪孽无关。
巨大的蛇头缓缓抬起，冰冷的目光越过那抱着我蛇尾、如同抱住救命稻草的小小身影，扫向她冲出来的那栋半塌的木屋——赵老四的家。下一个目标，该是屋里那个捂着嘴、惊恐地缩在门后的妇人（女童的母亲）了。
就在我目光转移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又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然钻入了我的感知！
那气息……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腥甜，一丝霸道绝伦的灵力残余，还有……浓烈酒液浸泡后的醇厚！它就藏在那栋破败木屋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