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沈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脑一片空白,林小满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径直走向长桌。他的目光似乎极快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只一瞬,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便移开了。
沈砚停在林小满斜前方的位置,并没有立刻坐下。他修长的手指屈起,指关节在光滑的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掐断了会议室里所有的杂音。连李总端着茶杯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抱歉,路上耽搁了。”沈砚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长途奔波的疲惫,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他微微侧身,目光精准地投向主位上表情有些僵硬的李总,“李总,关于‘星尘物语’项目,刚听了些片段。”
他顿了一下,视线极其自然地转向林小满面前那份被李总判了“死刑”的方案书,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林工这份设计,”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砸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如同冰珠落玉盘,“我司认为,极具开创性和前瞻性。”他目光环视一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基于此,我代表‘启元资本’正式表态,在原定合作基础上,追加十倍预算,全力支持林工方案的落地执行。”
“十倍预算?!”
“启元资本?他是启元的人?”
“我的天……”
短暂的死寂后,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愕的低呼、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压抑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所有人的目光,惊疑的、探究的、狂喜的、嫉妒的,如同无数道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小满身上。
林小满彻底懵了。她呆呆地坐着,感觉周遭的声音都变得模糊遥远,只有沈砚刚才那句话,在他低沉平静的语调下,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反复在她耳边回荡。十倍预算?支持她?沈砚?
这太荒谬了!比她的“弦理论视觉化”还要荒谬一万倍!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指尖划过桌沿——
“啪嗒。”
一声轻响。
被她紧张地捏在手里、几乎快要折断的那支旧钢笔,终于挣脱了束缚,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滚了几圈,停在沈砚锃亮的黑色皮鞋旁边。
那支笔……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用自己第一次实习的微薄薪水,笨拙地用陶泥捏了个歪歪扭扭的笔筒,又去配了一支最普通的黑色钢笔,一起送给沈砚的毕业礼物。她还记得当时沈砚接过那个丑丑的笔筒和笔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谢谢。”
他……居然一直用着?
林小满下意识地就想弯腰去捡。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沈砚几乎在笔落地的瞬间就微微倾身。他没有丝毫犹豫,极其自然地屈膝,俯身,动作流畅而优雅。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松地捻起了那支在会议室明亮灯光下显得格外朴素的黑色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