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月光,又白又亮,像极了林婉儿翻脸不认人时的那张俏脸。
我刚把一个快断气的女娃从冰冷的河里捞上来,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
可我的未婚妻林婉儿,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她心疼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那件她娘刚给做的新衣裳。
她不知道,我怀里这个软绵绵的女娃,即将掀起一场让她悔青肠子的滔天巨浪。
更不知道,我陈劲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把烂牌打成王炸的本事。
01
“陈劲,你是不是疯了!”
冰冷的河水顺着我的裤管往下淌,在脚下积了一小滩水。林婉儿尖利的声音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她指着我的鼻子,漂亮的杏眼里全是怒火,“为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把我娘给你做的新衣裳就这么糟蹋了?这可是准备让你去见我舅舅提亲时穿的!”
我怀里还抱着那个刚救上来的女娃,小脸煞白,嘴唇发紫,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我没理会林婉儿的咆哮,只是用力按压着女娃的胸口,一下,两下……直到她“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河水,才终于松了口气。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陈劲这傻小子,真是个实心眼。”
“可不是,为了个外人,把自己前程都耽误了。”
我脱下湿透的外套,裹在女娃身上。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才匆匆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和我们这些满身泥土气的庄稼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是女娃的爹,顾援朝。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感激涕零,只是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下身检查女儿的情况。那份镇定,与周围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我冷……”女娃虚弱地喊了一声。
顾援朝抱起女儿,对我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多谢。你的衣服,我会赔。”
说完,他掏出一块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上海牌手表,不由分说地塞进我的手里,“这个,你先拿着。明天,我会让人来找你。”
我攥着冰凉的手表,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脸色铁青的林婉儿。
“陈劲,你现在能耐了啊,”她冷笑着,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表,“一块破表就想打发我们?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这亲……”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和虚荣而扭曲的脸,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情,正随着身上的寒气一点点消散。
我没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拿回了那块表。月光下,我第一次发现,表盘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顾”字。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预感。
02
第二天,我救人的事迹,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红星村。但传言的版本,却变得面目全非。
“听说了吗?陈劲救了个城里来的大老板的闺女!”
“那可不,人家老板说了,要给他安排个县城里的铁饭碗!”
“铁饭碗”三个字,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比黄金还值钱。
一时间,我家那破旧的土坯房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提着鸡蛋、红糖找上门,话里话外都在打探那个“铁饭碗”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