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在那具年轻身体即将与冰冷地面发生毁灭性接触的前一刹那,所有的画面、声音、感觉……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啪”地一下,粗暴地掐断了信号。
一片死寂的漆黑。
不是自然的结束,不是能量耗尽后的消散。是硬生生的、蛮横的截断。那感觉太清晰了,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最后本该存在的撞击、剧痛、意识粉碎的瞬间……那决定性的、最痛苦的七秒钟,被某种力量,彻底抹掉了。
我的手指还停留在她冰冷的额头上,指尖下的皮肤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那股突如其来的、毫无过渡的“空白”感,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我的太阳穴。以往,无论走马灯多么短暂混乱,至少会完整地呈现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这种戛然而止,从未有过。
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般缠绕上来。是设备故障?不,这感觉来自我自身。还是……有什么东西强行干扰了死者最后的意识?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她暴露在外的皮肤。脖颈处有一道非常不明显的、被硬物擦过的浅淡红痕,颜色很淡,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手指甲缝里,似乎残留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暗紫色的纤维丝线,材质看起来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衣物。这不像一个决意赴死的人留下的痕迹。自杀?这念头第一次在我脑中变得如此摇摇欲坠。
“林师傅?有什么问题吗?”年长警察的声音带着探询,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瞬间的僵硬和过于长久的沉默。年轻警察也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迅速收回手,指尖那残留的、不属于尸体的冰冷触感却挥之不去。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开,指向担架床,“搭把手,抬上去吧。”
两个警察合力,将周晓雯冰冷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抬上冰冷的不锈钢台面。金属与金属接触,发出“哐”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停尸间里回荡。年轻警察的手在收回时,不小心碰到了周晓雯垂落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间!
一股比接收走马灯强烈十倍、冰冷百倍的寒流,毫无预兆地顺着我与他接触的视线,或者说,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凶猛地倒灌进我的大脑!
“嗡——!”
剧烈的耳鸣瞬间炸开,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彻底覆盖!不再是模糊的片段,不再是无声的画面。这一次,是无比清晰、无比完整的“预演”!
我看到那个年轻警察——他叫王凯,肩章上的警号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他正坐在一辆警车的驾驶座上,时间是……明天下午五点零三分。车窗外是熟悉的街景,正经过城南那座老旧的跨河石桥。夕阳的光线被桥墩切割,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突然,画面剧烈地、毫无征兆地横向滑动!像是镜头被猛地撞击。巨大的冲击力从侧面袭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玻璃瞬间粉碎的爆裂声、人体骨骼在巨力下断裂的沉闷脆响……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噪音洪流!
猩红的血点如同泼墨般溅满了整个视野!视野中央,是王凯那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极度扭曲的脸。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出一辆失控般冲来的、巨大的、模糊的泥头车车头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