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姜堰城成了全京城最完美的夫君。
只有我知道他书房里挂着白月光的画像。
每年中秋他都在画像前枯坐整夜。
当白月光本人出现说要嫁他时,我笑着点头:“随你。”
他慌了神追出来,却看见我撕碎当年救他的证据。
“那年跳冰湖救你的人,从来就不是苏晚晴。”
1.
姜堰城替我簪上那支新打的赤金点翠步摇时,动作轻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铜镜里映着他低垂的眼睫,专注得仿佛这世间只剩我一个。
微凉的指尖拂过我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夫人今日,美得让为夫移不开眼。”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温热的呼吸羽毛般扫过我的颈侧。
我垂眸,指尖捻着袖口繁复的缠枝莲纹,唇角弯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弧度:“夫君惯会说笑。”
心底却一片澄澈。
这温柔,这珍重,连同这满屋子价值连城的摆设、身上寸寸金贵的衣料,都是筑在流沙上的蜃楼。
源头,是他书房深处那幅从不示人的画,
画上那个叫苏晚晴的女子,与我眉眼有七八分相似,却胜在眼角一颗小小的、惹人怜爱的泪痣。
成婚不过两年,昔日京中声名狼藉的纨绔姜堰城,竟脱胎换骨,成了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君。
端的是情深似海,专一不二。
连府里新来的小丫头春桃,都时常捧着心口,一脸梦幻地在我耳边絮叨:
“夫人,您是不知道,今儿前院洒扫的刘婶又在羡慕您呢!说整个京城,再找不出比咱们侯爷更会疼人的主君了!您真是天大的福气!”
福气?我端起手边的缠枝莲纹青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
袅袅热气模糊了镜中他温柔含笑的侧影,也模糊了那日无意撞见的、他凝视画中人时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沉痛与痴迷。
那是去年中秋夜。
阖府欢宴,丝竹喧嚣。
他借口前朝有事待办,早早离席。
我端着一碗亲手熬煮的银耳莲子羹,想送去书房。
脚步停在门外,雕花门扉虚掩着,泄出一线昏黄的烛光和压抑到极致的沉寂。
鬼使神差地,我透过那道缝隙望进去。
他背对着门,站得笔直,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面前墙上,悬着一幅半人高的仕女图。
画中女子身着鹅黄春衫,立于灼灼桃花树下,巧笑倩兮,眉目含情。
那眉眼轮廓,那唇角的弧度……分明是我的模样。
可细看之下,画中人眼角多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点就的泪痣,眉宇间那份天真烂漫的娇憨,是我这个早已被世事磨平了棱角的商贾之女,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苏晚晴。
这个名字无声地在我舌尖滚过。
原来她长这样。
原来令姜堰城念念不忘、每年中秋都要避开所有人独自枯守整夜凭吊的“亡人”,是这般鲜活明媚的模样。
烛火在他身前跳跃,将他孤寂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样长久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要将画中人的每一寸都刻进骨血里。
那背影透出的沉重与哀伤,浓烈得几乎要冲破这满室的寂静,将我钉在原地。
那一刻,周遭所有喧闹的丝竹声、仆婢的谈笑声,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他沉默的背影,和他面前那幅无声诉说着另一个女子存在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