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楼道没多久,女医生追上来,手里牵着一个抱着肚子的女人,神情急切:“她怀的是双胞胎,住在隔壁小区,那边的水被抢光了,能不能先安置到你们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蓝桶,脑子里飞快算着剩下的水能撑几天。怀里的孩子还在轻轻踢着,女人的脸因为缺水和疲惫有些发白。母亲从楼梯口探出头来,眼神里带着疑问。
院子里传来水车发动机的低鸣,护仓队的影子在铁门外一闪而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潮湿和油烟的味道,让人呼吸不畅。我的手握在桶盖上,指节微微发紧。
夜色像湿重的毯子压在城市上空,空气里混着潮气和铁锈味。凌晨三点,我背着工具包和蓝桶,和老退伍兵从后门溜出小区。雨后的路面反着微弱的路灯光,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被惊动的流浪猫闪进阴影里。
沿着老城区外缘走了二十多分钟,前方的建筑渐渐稀疏。废弃的工业区静得出奇,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里面的厂房黑漆漆的,风吹过的时候,铁皮屋顶发出低沉的震响。老退伍兵举手示意停下,我们在一堵斑驳的墙边蹲下,静听周围的动静。
“前面就是泵站了。”他压低嗓子说,“原来供工业用水的,退役前我来过一次。”
我们绕过一道铁丝网,跨进一片荒草地。泵站的轮廓在昏暗中隐约可见,墙体像被雨水洗得发黑,窗户大多碎了。走近大门时,我用手电扫了一圈,闸门的焊缝处闪着不自然的光泽——那是新焊的痕迹,焊点还带着淡淡的银色。
“有人动过。”我皱眉。老退伍兵摸了摸焊缝,冷哼了一声,“这门不是防洪封的,是怕人进来抽水。”
绕到侧门,我们找到一堆废弃的滤芯和半袋潮掉的漂白粉。虽然不多,但至少能用。他把滤芯递给我,“拿回去,先给孕妇用上。”
回程的路走得更急了。刚进小区,女医生就迎了上来,神情紧绷:“她的肚子疼得厉害,可能要提前生。”
我冲进屋,孕妇正靠在床边大口喘气,额头全是细汗。屋里没有医院那样的设备,女医生用仅有的无菌纱布处理,吩咐我烧水消毒。我抓起那袋漂白粉,用矿泉水兑成稀溶液,把烧开的水快速冷却后过滤,按她的指示一遍遍清洗用具。
时间像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声。终于,疼痛缓了下去,女医生长长吐出一口气,对我点了点头。我才发现后背早已湿透。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泛白。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手里的滤芯,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我们能稳住这一次,可下一次呢?
中午时,隔壁小区有人来换物资。他们用一个旧的太阳能折叠板和半罐燃气,换走了我们多余的电池和几袋方便面。孩子兴奋地把太阳能板擦得干干净净,还用彩笔在一张纸上画出一条从我们小区到东港的路线图,用颜色标记了几个“安全点”。
“你怎么知道这些路?”我蹲下问。
“我和小伙伴骑自行车去过。”他笑得很自豪,“这些地方白天安全,晚上要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