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马上到。"我挂了电话，心跳得像擂鼓。联系老王后等我跑到停车场，老王已经站在灵车旁了，手里捏着串钥匙。
我喊了声"王师傅。
老王点点头，拉开驾驶座的门："地址？"
我报了地址，老王发动车子，灵车的引擎声很闷，像老牛喘气。我本想坐副驾驶，又想起老周说"副驾偶尔要坐家属"，犹豫了下，拉开了后排的门——后排是改装过的，放着担架，铺着深蓝色的布。
"坐前面。"老王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
"后排是放......"老王顿了顿，没说下去，"活人坐前面。"
我脸一红，赶紧绕到副驾驶座，拉门坐了进去。车窗外的树影往后退，路灯昏黄，照得老王的侧脸沟壑分明。我想找句话说，又不知道说啥，只能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里程数。
"第一次值夜班？"老王突然问我。
"嗯。"，我应了一声。
"别慌。"老王的声音很沉，"到了地方，别乱说话，跟着我抬人就行。"
我点了点头。车很快到了幸福小区，楼下站着个中年女人，头发散乱，眼睛肿得像桃子。见了灵车，她扑过来抓住老王的胳膊："师傅，你们可来了......我妈她......"
老王拍了拍她的手："节哀，我们上去看看。"
老太太躺在里屋的床上，盖着白布，露出的手背上有块老年斑，和我外婆手上的很像。我跟着老王把老太太抬上担架，往下走时，女人跟在后面，脚步很轻，我听见她小声说："妈，您别怕，女儿在呢。"
回殡仪馆的路上，车里很静。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路灯，突然觉得这灵车好像也不是那么阴森——它是在送这些老人最后一站。
这样安稳过了半个月，直到十月底的一个雨夜。
那天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打在值班室的窗户上。我趴在桌上看老周给的《殡仪服务规范》，看着看着就犯困，头刚沾着胳膊，电话响了。
"林舟？我是老周。"老周的声音比平时急，"城郊国道出了车祸，有个年轻姑娘......没了，你跟老王去接一下，地址发你微信了。"
我揉了揉眼睛：回了声"好。
跑到停车场，雨幕里，老王的灵车像个黑盒子。我敲了敲车窗，老王降下车窗，眉头皱着："上车。"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老王递给我块毛巾："擦下。"
"谢谢王师傅。"我擦了擦脸，才发现老王的中山装肩膀湿了，"您等很久了？"
"刚到。"老王发动车子，灵车冲进雨幕，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城郊的路不好走，越往前越黑，雨刷器左一下右一下，还是看不清前面的路。我抓着扶手，心里有点发慌："王师傅，这雨......"
"习惯了。"老王没看我，眼睛盯着前方，"去年暴雨天，接了个掉进河里的，捞了半宿。"
我没敢接话。又开了二十分钟，前面出现了警灯，红蓝交替的光在雨里晃得人眼晕。老王把车停在路边，和我撑着一把伞下了车。
警戒线拉着，几个交警站在雨里，脸色凝重。地上盖着块蓝布，布角被风吹得掀起，露出双白色的运动鞋。
"是殡仪馆的吧？"一个交警走过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人在这儿，肇事司机跑了，家属还没联系上，你们先接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