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时的指尖,在身侧,极其随意地、如同拨弄琴弦般,轻轻一勾。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王胖子脸上,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

“那把你妈难产的时间线,也拆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如同怒目金刚的王胖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双眼猛地瞪大到极致,眼白上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和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那肥胖沉重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朝着苏时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不……不要!”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涕泪横流,伸出颤抖的、油腻的手,想要去抓苏时的裤脚,声音嘶哑尖锐得变了调,“别动!求求你!别动那个!我错了!我该死!我才是废物!垃圾!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我妈!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别拆!千万别拆啊!”

巨大的反差让办公室内外所有偷听的人瞬间石化!眼珠子掉了一地!

刚才还指着门让人滚蛋的暴君,转眼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磕头求饶?还喊对方“您”?还说自己嘴贱是废物垃圾?这……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苏时垂眸,看着脚边这个涕泗横流、丑态百出的男人,看着他身上那团因为核心锚点被动摇而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散架的“人生毛线团”。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有一丝极淡的、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的厌倦。

她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绕过他瘫软在地的肥胖身体,拉开了那扇磨砂玻璃门。

门外,是一张张写满了惊骇、茫然、如同见了鬼般的面孔。

苏时推了推眼镜,在无数道呆滞目光的洗礼下,平静地走回自己的格子间,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她那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半包没吃完的饼干,还有桌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整个部门,鸦雀无声。只有王胖子在总监办公室里,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和磕头声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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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抱着装着她全部家当的纸箱走出公司大楼时,午后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车流不息,行人匆匆,每个人身上都延伸着无数条或清晰或模糊、或明亮或黯淡的“线”,构成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

她像一滴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混沌的海洋。没有住处,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她成了一个彻底的“无业游民”。

但这似乎并未困扰她分毫。

她随意地在城市里游荡。公园长椅上,她看着奔跑的孩童,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空气中一根连接着孩子与远处母亲的金色“依恋线”,那根线在她指尖如同温顺的丝带般缠绕,散发出温暖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