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画被毁时,周默正准备绘制西装领口精致的暗纹。他不过是下楼去取一杯咖啡的片刻功夫,再回到画室门口,一股刺鼻的松节油混合着颜料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画布中央被某种锋利的器物划开一道巨大、狰狞的裂口,边缘翻卷,颜料如凝固的血浆般飞溅在地板和画架上,一片狼藉。
“可能是野猫闯进来了。”老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残局。他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擦拭地板上的油彩时,发出黏腻的摩擦声,留下一道道污浊的、无法清除的痕迹。“这一带,野猫很多。”他补充道,声音平淡无波。
周默死死盯着窗台上紧闭得严严实实的插销,心中的疑团如同藤蔓般疯长。他沉默地重新绷好一块新的画布,绷得比上一次更紧,决心这次无论如何绝不离开画室半步。林文淑送来的午餐放在画架旁,保温罩下,鱼香肉丝的香气浓郁诱人,但他却感到胃里沉甸甸的,毫无胃口。当男人的侧脸轮廓在画布上再次逐渐成形时,他拿起照片反复对比,一个冰冷的发现让他脊背发凉——照片里男人的瞳孔是深邃的深褐色,而他笔下无意识描绘出的眼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灰蓝色调。
“奇怪……”他喃喃自语,困惑地皱紧眉头。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松节油瓶,却发现那把常用的调色刀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就在脚边。弯腰捡拾的瞬间,窗外毫无预兆地闪过一道惨白刺目的强光,瞬间将室内映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天空的炸雷!轰隆——!画室的灯光应声熄灭,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令人窒息的漆黑。
在绝对的黑暗中,周默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人正站在他身后,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熟悉的、浓郁的檀香气味,混合着一种甜腻的、属于林文淑的香水味,无声地弥漫在空气里。“夫人?”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突兀地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四周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滂沱的雨声。但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正死死地、一动不动地钉在画布的方向。几秒钟后,通往楼梯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那身影离开了。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周默第一时间看向画布——右下角赫然多了一个焦黑的窟窿,边缘卷曲,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像是被燃烧的烟头狠狠烫过。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那片焦灼的痕迹,指尖传来粗糙而奇异的温热感,仿佛那灼烧才刚刚发生不久。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指,瞳孔骤然收缩——他的指甲缝里,竟然沾着些许灰白色的烟灰!这让他浑身猛地一震,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停电的那几分钟里,他明明一直僵在原地,一步都未曾移动过!
第三幅画的命运则显得更为离奇。清晨,周默被窗外的鸟鸣惊醒,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走进画室。眼前的情景让他如坠冰窟:整幅即将完成的肖像画被泼上了大片的、粘稠的深棕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咖啡气味。棕褐色的液体在画布上肆意晕开、流淌,将男人精心描绘的半张脸浸泡得模糊不清,如同融化的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