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说嘛。”许嘉言不依不饶,身体又往前凑了凑。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更浓烈地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我最怕写作文了,看你这么厉害,传授点经验呗?”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一点点刻意的讨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耳膜。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那声音大得她怀疑对方也能听见。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但视线却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掠过许嘉言带着笑意的眼睛,然后迅速落在他面前那本崭新的物理书上。
“……多看书。”她终于又挤出了三个字,声音比刚才略大一点点,但依旧细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她立刻又像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似的,飞快地低下头,重新把自己埋进书本和笔记构成的堡垒里,只留下一个乌黑的发顶对着他。
许嘉言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又鸵鸟般躲避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不再追问,只是拿起自己的物理书,随手翻开一页,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那个沉浸在诗词世界里的安静侧影。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像停驻的蝶翼。
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角落,眼神若有所思。这个安静得像图书馆尘埃一样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日子像图书馆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在秋风中不知不觉地染上金黄,又悄然飘落。许嘉言出现在林晚那张橡木长桌旁的身影,也如同刻进日程表一般规律。
第十三天,他带来了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推到她面前时,眼神飘忽,耳根可疑地泛着红。“咳,那个……家里亲戚送的,太多了,分你点。” 语气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那份笨拙的试探。林晚盯着那盒在图书馆微光里显得格外突兀的巧克力,手指在桌下绞紧了衣角,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细声说:“不用了,谢谢。” 许嘉言眼底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挠挠头,若无其事地把盒子塞回了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运动包深处。
第十五天,他揉着额角一块新鲜的、微微发红的擦伤坐下,抱怨着“篮筐今天跟我有仇”。林晚的目光在那块显眼的红痕上停留了半秒,然后默默地,从自己那个印着素雅小花的帆布笔袋里,掏出了一小盒创可贴,轻轻推到桌子中间。她的动作很轻,甚至没有抬眼看他。许嘉言看着那盒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谢啦!”他毫不客气地抽出一片,撕开包装,对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地贴在了额角。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似乎比一盒昂贵的巧克力更让他雀跃。
第十八天,一场毫无征兆的秋雨哗啦啦地砸了下来,敲打着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晚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和连成线的雨幕,轻轻叹了口气。她没带伞。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轻柔地响起。林晚慢吞吞地收拾好书本,背起书包,走向门口。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冷风裹挟着雨丝钻进大门,带来阵阵寒意。她站在高高的廊檐下,看着雨点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汇成细小的溪流。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股潮湿的凉风,几步就跨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