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迅猛而粗鲁,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力和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古龙水味,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刹那,在他那张被狂喜和眼泪鼻涕扭曲的脸上,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明的算计——他的“临江集团”资金链早已濒临断裂,我名下的股份和巨额存款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现在,这“稻草”活了!而且活生生地、带着巨额财产站在了他面前!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的恐惧!
我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冻结,凝结成万年不化的玄冰。
在他带着风声扑过来的瞬间,我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却精准无比的角度,如同鬼魅般,向旁边轻盈地侧滑了一步。
江临的拥抱落了空!巨大的惯性让他猛地向前一个趔趄,昂贵的皮鞋在湿滑的泥地上打滑,他“啊呀”一声怪叫,手舞足蹈地向前扑去,险险地停在墓穴边缘,半个身子几乎悬空在那敞开的、散发着死亡腥气的泥坑上方!他狼狈不堪地稳住身形,惊愕万分地回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虚伪的受伤:“安欣?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江临啊!你的丈夫!你……你躲什么?”
“江总,”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冷冽,如同冰锥敲击着玻璃,瞬间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混乱,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么急着拥抱,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诈尸了,还是……”我微微停顿,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他无名指上那枚依旧闪着虚伪光芒的旧婚戒,再掠过他身后不远处、如同被抽掉脊梁骨般瘫软在泥水里、眼神怨毒的苏蔓,和她手上那枚崭新的、刺眼的钻戒,唇角的弧度冰冷而充满讥诮,“……急着庆祝你的双喜临门?娇妻在怀,又即将继承亡妻遗产,人生赢家,不过如此?”
江临脸上的血色瞬间由狂喜的潮红褪成死尸般的青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鸡鸣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的骚动声更大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和审判席上的射灯,聚焦在我们三人之间,充满了震惊、鄙夷、恍然大悟和唾弃。
我不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冰冷的目光转向瘫坐在泥泞中、浑身湿透、昂贵的黑裙沾满污泥、精心描绘的妆容被雨水和泪水冲刷得如同调色盘般滑稽的苏蔓。她惊恐地、怨毒地看着我,像看着从地狱最深处的岩浆里爬出来的复仇恶灵。
“至于你,苏助理,”我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哦,也许很快,就该改口叫你一声‘江太太’了?”我无视她瞬间变得惨白、继而涨红的脸,手缓缓伸进风衣内侧的口袋。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空气再次凝固!几百道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手,充满了惊疑和恐惧,猜测着这位“复活”的江太太,要掏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我掏出的,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纸。
在江临骤然收缩成针尖般的瞳孔和周围无数道聚焦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中,我手腕轻轻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