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看着窗外那对拥吻的男女,像是在观赏一幕荒诞至极的黑色喜剧。我躺在里面,为了维系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心力交瘁,耗尽了青春、健康,甚至可能赔上性命。而他们,就站在一门之隔外,在我生命的倒计时滴答作响声中,肆无忌惮地交换着唾液和体温,庆祝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一股比癌细胞啃噬更尖锐、比全身插满管子更冰冷的寒意,猛地在我胸腔深处炸开!瞬间冻结了所有奔流的血液。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是一种彻底、死寂、尘埃落定般的清醒。像被亿万年的寒冰从头到脚瞬间浇透,每一个毛孔都渗透着森然寒气,却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冷静。
爱?多么可笑又廉价的字眼。它支撑不了我残破的躯体,更填不满这对狗男女贪婪无度的欲望沟壑。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幸福之路的愚蠢笑话!
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被这股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清醒点燃了。不是为了求生,是为了毁灭。毁灭这令人作呕的假象,毁灭这被利用、被榨干、被彻底背叛的躯壳,更要用我的“死亡”,为这对无耻之徒送上最盛大的、名为“诅咒”的开场礼!
我的手指,枯瘦得如同冬日里嶙峋的树枝,在洁白的被单上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动着。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剧痛。目标,是那根维系着呼吸、象征着渺茫生机的氧气管。冰冷的塑料触感终于贴上了我的指尖。
江临,苏蔓。你们不是日夜期盼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吗?不是已经等不及要在我尸骨未寒时双宿双栖、霸占我的一切吗?
好。
我成全你们。
就用我这具残躯,为你们这场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奸情,献上最“完美”的祭品!
指尖猛地勾住那根维系生命的软管,用尽灵魂深处挤压出的最后一点力气,带着决绝的恨意,狠狠一拔!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仿佛有无数双冰冷滑腻的手从地狱伸出,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疯狂挤压着肺里残存的空气。视野在刹那间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无底深渊急速下坠。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哀鸣。最后感知到的,是心脏不甘的、沉重如擂鼓般的最后一下搏动。
咚。
世界,彻底归于死寂。冰冷,死寂,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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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仿佛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污水的裹尸布,随时会轰然坠落。冰冷的雨丝,细密而连绵,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色巨网,将整座墓园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泥土腥气、腐败草木的朽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的沉寂,沉重得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