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间在监狱的高墙内,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天都像在爬行。三年。苏晚在里面待了三年。
这三年,傅凛寒的名字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笼罩着苏晚的牢狱生活。她并没有遭受肉体上的明显虐待,但无形的压迫无处不在。她被分配最脏最累的活儿,洗衣房刺鼻的漂白水味和永远洗不完的厚重囚服磨砺着她的双手;她分到的食物总是最少最差的;同监舍的犯人,会莫名其妙地孤立她、用最难听的话辱骂她,甚至在她睡着时往她床上泼冷水。狱警看她的眼神,永远是冰冷的、带着审视的,仿佛她是一件需要严加看管的危险品。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苏晚都会想起傅凛寒那双冰冷的眼睛,想起季燃父亲跳楼的消息,想起父母隔着玻璃哀求她的脸。恐惧、悔恨、屈辱、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啃噬着她的神经。她像一块被扔在角落的破抹布,在绝望的泥沼里一点点发霉、腐烂。
支撑她活下去的,只剩下一个渺茫的念头:出去。只要出去,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许傅凛寒的怒火已经平息了?
第三年的春天,一个普通的探视日。苏晚被带到会见室,隔着玻璃,她看到的不是父母,而是一个穿着昂贵西装、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他递过一张名片——傅凛寒的私人助理,周正。
周正拿起电话,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苏小姐,傅先生让我通知你。你的‘表现’很好。”他刻意加重了“表现”两个字,“所以,你的刑期,被减刑了。下个月,你就可以出狱。”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减刑?出狱?巨大的不真实感冲击着她。她死死盯着周正,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傅先生…他…”苏晚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傅先生为你安排了‘新工作’。”周正打断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那怜悯很快被公式化的冰冷取代,“出狱那天,会有人接你。”
没有多余的话,周正放下电话,起身离开。留下苏晚一个人呆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更深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攥住了她。傅凛寒会这么好心?新工作?什么样的“新工作”?
一个月后,出狱的日子到了。沉重的铁门再次打开。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苏晚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三年不见天日,让她有些不适应。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司机是周正。
没有寒暄,周正示意她上车。车子驶离监狱,开向市区。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陌生街景,恍如隔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切都那么鲜活,又那么遥远。她身上还穿着入狱时那身早已过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像一个闯入繁华世界的幽灵。
车子最终停在市中心最顶级的豪宅区——“云顶天阙”。这里寸土寸金,安保森严,是傅凛寒的产业之一。周正领着她,穿过气派的大堂,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一个大到离谱的入户玄关。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璀璨的夜景。
周正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递给苏晚一个印着某家政公司Logo的廉价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