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叭——!!!”

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绝非任何自然生物能发出的巨大嘶鸣骤然在极近处炸响!伴随着一阵地面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沉闷震动!

我惊骇欲绝地循声望去!

一个巨大无比、通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有着四个圆滚滚轮子的钢铁怪物,正停在我身前不足十步之遥!它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压抑咆哮般的轰鸣,两只巨大的、圆睁的“眼睛”射出两道惨白刺目的光柱,笔直地打在我身上!

光柱灼热,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我钉在原地!那怪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钢铁巨口,将我吞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四肢百骸!我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脚下却踩到了什么沉重而繁复的东西——是那身价值连城的嫁衣裙摆!绣金的凤凰在冰冷的、污迹斑斑的地面上(后来知道那叫柏油路)狼狈地拖曳。

“呜——呜——呜——!”

钢铁怪物再次发出更加急促、更加尖锐的嘶鸣!那声音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不耐烦!

“搞什么啊?穿成这样站马路中间找死啊!”一个粗鲁的、完全陌生的口音从那钢铁怪物的“肚子”里传出(车窗摇下)。那语调,那发音,古怪至极!并非官话,也非任何我所知的江南吴语,音节短促、坚硬,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市井俚俗气!

紧接着,更多的、同样巨大而丑陋的钢铁怪物从后面涌了上来,纷纷发出刺耳的鸣叫,汇成一片令人崩溃的噪音海洋。无数道同样惨白的光柱交织着,将我彻底笼罩在这片由噪音、强光和钢铁构成的恐怖牢笼中心。

人群开始聚集。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布料单薄得惊人,颜色刺眼,样式前所未见。男人的头发短得几乎贴着头皮,女人的发式更是怪异莫名。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脸上混杂着惊愕、好奇、嘲讽和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兴奋。无数个闪烁着微光的、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块(手机)被高高举起,对准了我,如同无数只窥伺的眼睛。

“拍戏的吧?道具服还挺精致……”

“神经病!大晚上穿这身站路中间?”

“快拍快拍!发抖音!”

那些话语碎片般涌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心上。陌生的语言,陌生的腔调,陌生的世界!巨大的茫然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站在马路中央,穿着大红的嫁衣,顶着沉重的凤冠,像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误入妖魔之境的孤魂野鬼。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场惊心动魄的雷击并非幻梦。家在哪里?王府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恐慌攫住了喉咙,堵住了所有声音。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护住自己,想遮住那些刺目的光和无情的窥探。手指颤抖着,却只触摸到额角那处被凤冠撞出的伤口边缘,一片黏腻湿滑。指尖染上刺目的红。

血。

温热的、属于我的血。

这唯一的、真实的触感,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摇摇欲坠的神经。眼前那些疯狂闪烁的光怪陆离、那些狰狞的钢铁巨兽、那些围观的陌生面孔,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变形。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瞬间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