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依旧亮着那盏无声的灯(台灯),光线昏黄柔和。额角的伤口被一种清凉的感觉覆盖着,不再火辣辣地疼。身上那件破碎污浊的嫁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大柔软的、没有任何纹饰的月白色棉布衣衫(男士旧T恤),袖子长得盖过了指尖,下摆几乎垂到膝盖。这陌生的触感让我瞬间惊醒,猛地坐起身!
“衣服是我请楼下邻居阿姨帮忙换的。”那个低沉的声音立刻从房间另一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循声望去。他依旧坐在那把简洁的椅子上,只是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装帧奇特的书(现代书籍),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冒着热气的杯子(马克杯)。他似乎一直守在这里。
“谢昀。”他指了指自己,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他拿起桌上一张巴掌大小的、印着彩色图案的硬纸片(名片),递了过来。纸片上印着几个奇怪的符号,旁边是同样古怪但能看出是人名的三个字:谢昀。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同样陌生的字符。
我迟疑地看着那张硬纸片,没有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上。那书页的纸张异常洁白光滑,上面的文字……横平竖直,极其简单,完全不同于我熟悉的繁体楷书!它们像被刀斧砍去了所有枝蔓,只剩下最核心的、光秃秃的骨架!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简体字”?一种百年后的文字?
巨大的隔阂感再次涌上心头。我环顾这间小小的、冰冷的、毫无人气的屋子。墙壁是惨淡的白,家具是冰冷的直线条,空气里只有消毒水和纸张油墨的味道。没有雕花窗棂,没有熏香暖炉,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家”的温度。窗外,依旧是那片被巨大钢铁怪物切割的天空,霓虹灯永不疲倦地闪烁着冰冷的光。
“沈……云舒。”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过去的身份证明。
“沈、云、舒。”他跟着念了一遍,发音有些生硬,但很清晰。他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落在我下意识抓紧被角、微微颤抖的手上。他沉默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一个发出轻微嗡嗡声的白色柜子(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瓶子(牛奶),又找出一个干净的白色杯子(玻璃杯),倒了半杯。
他将杯子放在我床边的矮柜上,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喉咙,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牛奶。可以喝。”他用那种短促的语言解释,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那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陌生的甜腥气。我犹豫着,巨大的孤独感和对未知的恐惧让我本能地抗拒一切。但腹中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以及喉咙火烧般的干渴,最终战胜了疑虑。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杯壁,微微一颤。然后,双手捧起杯子,试探着啜饮了一小口。
温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种奇异的、从未体验过的醇厚与微甜。紧绷的神经似乎因为这陌生的暖意而松懈了一丝。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谢昀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打扰。直到我放下杯子,他才拿起桌上那本摊开的、印着简体字的书,又找出一张空白的、同样印着奇怪网格的纸(A4纸)和一支细长的、顶端带着黑色圆珠的笔(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