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里！”苏晓的指尖几乎要戳破照片，“看他的瞳孔！在他最后失去意识的那零点几秒，他的眼睛在看哪里？在看什么？！”
照片被放大后打印出来，细节有些模糊，但足够辨认。李哲涣散的瞳孔深处，并非一片虚无。在那失焦的黑暗中心，隐约反射着一小块微弱的光源，光源的形状……像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液晶显示屏！
“他在看主板上的Debug屏！”苏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穿透力，“他看到了！他死前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屏幕上的东西！”
她猛地转身，从自己凌乱的桌面上抓起一张打印纸，那是她从直播平台技术部门那里，费尽周折才拿到的高清截图，是李哲触电瞬间、直播间卡顿的那一帧画面。她用力将这张纸拍在王海峰面前，盖住了那份“意外事故”的结论报告。
纸上，正是那个小小的、绿色的Debug屏特写。那两行冰冷的字符，如同恶魔的呓语，清晰地烙印在惨白的打印纸上：
“电压偏移值异常！核心温度临界！”苏晓的声音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一个维修老手，会在机器点不亮、还没进系统的情况下，就手贱去BIOS里把CPU核心电压（Vcore）手动加高0.2伏以上？！这他妈是自杀！是嫌自己的CPU和散热器死得不够快？！”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冰封的愤怒彻底炸裂开来，灼灼地逼视着王海峰，也逼视着办公室里每一个沉默的刑警：
“这根本不是意外！这是谋杀！有人在那台机器里埋了雷！就在BIOS里！就在那个电压偏移值（Vcore Offset）里！李哲他…他根本不知道！”
3
“磐石维修”的卷帘门被拉起一半，发出沉重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午后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门内透出的光线浑浊，混合着灰尘在空气中舞动。往日里熟悉的机油、焊锡和电子元件的味道，此刻却像一层沉重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裹尸布，紧紧包裹着苏晓。
她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弯腰钻了进去。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店铺不大，靠墙是一排玻璃柜台，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根散乱的数据线和几个旧风扇。维修工作台还在原来的位置，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色灰尘，像一层惨淡的雪。地面上，用粉笔画出的一个人形轮廓，触目惊心，标记着李哲最后倒下的位置。警戒带已经被撤除，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法证勘查的那种冰冷无机质的气息，依然挥之不去。
苏晓的目光避开那个人形轮廓，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塑料储物箱上。箱子没上锁，上面贴着打印的标签：“证物 NO.7 - 涉事主机（封存）”。这是她以“技术顾问协助分析物证”的名义，从证物科暂时借调出来的。
她戴上橡胶手套，动作有些僵硬。箱子打开，露出里面那台熟悉的“霜龙”主机。银灰色的机箱侧板被卸下放在一边，内部复杂的电子元件裸露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她小心翼翼地将整个机箱连同里面的硬件一起搬出来，放在那张落满灰尘的工作台上。灰尘被惊动，在浑浊的光线里升腾起一片迷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