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海杰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瞄了一眼：“嗨，想那么多干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看老员工咋干咱就咋干呗！明天还要早起，我先睡了。”他说着就爬上了床，没心没肺地哼起了小曲。
马建也憨厚地笑了笑：“是啊，小陈，别想太多。有规矩照着做，总不会错。”
庄勇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照着做？怕不是照着死。” 他合上手册，眼神锐利地看向我们，“你们没发现吗？这园子不对劲，那些‘老员工’更不对劲。他们…不像活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神，是空的。”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蔡海杰的哼唱停了，马建的笑容僵在脸上。窗外，动物园彻底沉入了暮色，一片死寂，连虫鸣都听不到一丝。
只有远处，不知哪个角落，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又极其凄厉的，像是某种动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呜咽，很快又消失了。
吴主管那标准化的笑容和冰冷的警告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明天下午4：30，狮虎山活禽投喂……我到底该遵守“禁止投食”，还是“必须投喂”？
3
7月18日，天气多云转阴。
昨晚睡得极不安稳，宿舍里，蔡海杰的鼾声震天响，马建偶尔发出模糊的梦呓，庄勇那句“怕不是照着死”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早餐依旧丰盛，但味同嚼蜡。食堂里只发出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蔡海杰倒是胃口不减，边吃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第一个月工资怎么花，马建默默听着，偶尔点头。庄勇吃得很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上午的“培训”由另一位老员工带领，姓孙，四十多岁，他带我们熟悉具体的园区路线，重点强调了几个区域的“特殊规则”。
猛兽区有巨大的假山和深坑，几头雄狮和老虎懒洋洋地趴着，皮毛油亮，但眼神却异常冰冷锐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腥臊味。
孙工指着入口处巨大的告示牌，上面赫然是手册里的规则1.3：绝对禁止投食！ 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但当我目光移开，瞥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牌子，上面却写着：“投喂口位于假山西侧通道，专用活禽投放点。”矛盾，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鸟类乐园 (靠近旧猴山)： 色彩斑斓的鸟儿在巨大的网笼里飞翔鸣叫。一只体型巨大的金刚鹦鹉正歪着头，用漆黑的小眼睛盯着我们。
不远处，一个破旧的凉亭孤零零地立在角落，旁边立着个牌子：“员工专用安全休息区。疲惫时请闭眼静坐10分钟，可恢复精力。（仅限开放区域）”
蔡海杰眼睛一亮：“嘿，这地方好，累了能歇脚。” 庄勇却死死盯着那块牌子，尤其是括号里“仅限开放区域”那几个字，眉头拧成了疙瘩。
下午4：25，重头戏来了。我们被带到狮虎山投喂点附近的一个观察平台。吴主管已经等在那里。他身后，一个同样穿着深蓝制服、但脸色苍白、眼神麻木的老员工，提着一个铁丝笼，里面是几只活蹦乱跳的白兔。
“各位新同事，现在示范每日重要工作——狮虎山活禽投喂。”吴主管的声音毫无波澜，“请严格遵守操作流程：由指定员工从专用投喂口投放，其他人员保持安全距离观察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