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窖里只剩下老郑粗重的呼吸声、工具的轻微碰撞声,以及所有人心脏狂跳的轰鸣。李焕的手电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老郑的动作上,看着他翻看干尸的手掌、脚踝、脖颈、肩胛…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李…李队…” 老郑的声音变了调,像砂纸摩擦,他猛地抬起头,手中的放大镜“当啷”一声掉在泥地上,镜片碎裂。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面前那具干尸,又猛地转向旁边另一具,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最荒诞的景象。

“说!”李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具!”老郑颤抖的手指指向他最先检查的那具,“男性特征明显!但…但他锁骨下这道旧疤…这缝合手法和疤痕形态…和…和五年前市局记录在案的、一个因斗殴重伤入院的村民孙铁柱的旧伤…完全吻合!孙铁柱去年冬天就报失踪了!”

“还有这具!”老郑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指向旁边一具骨架明显纤细的干尸,“盆骨形态…是女性!绝对女性!但…但她左臂尺骨上…这道陈旧的、愈合畸形的骨折痕迹…这…这分明是村里前年淹死在河里的赵寡妇的特征!她男人活着时喝醉酒打断过她的手!”

“这不可能!”老张失声惊叫,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孙铁柱和赵寡妇…他们的尸体…不是早就…早就…”

“还有!”老郑像是没听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求证状态,扑到第三具干尸前,指着它的脚踝,“这脚踝的骨骼形态…这…这是周瘸子的特征!他天生跛脚,踝骨畸形!周瘸子上个月才‘意外’摔死的!”

“这具!手指!这根异常粗大的指骨!只有常年打铁的刘铁匠才有!他三个月前‘病故’!”

“这具!看这牙齿!缺了左边第三颗磨牙!是王麻子!他去年秋天‘失足’落崖!”

老郑每指认一具,就报出一个早已被死亡标记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月牙村近一年来那些“意外”或“病死”的亡者!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勒紧了地窖里每一个人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那些看似孤立的、被村民们用“山鬼索命”或“时运不济”解释的死亡,此刻被这七具无眼的干尸,以一种最恐怖、最匪夷所思的方式串联起来!

“六具!”老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崩溃边缘的绝望,他猛地指着最后一具,也是坐在最边缘、看起来相对“完整”一些的干尸,“只有它!只有它身上的旧伤和骨骼特征…我…我对不上任何一个已知的死者!”

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恐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六具失踪、早已被认定“入土为安”的尸体,竟然被做成了干尸,坐在这里!那第七具,又是谁?王老七看到的“活过来”杀人的,又是其中哪一个?

李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狂跳。他猛地想起赵木匠验尸报告上那个刺眼的结论——缺失的三根肋骨!

5 血祭真相

“查!”李焕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冰,打破了死寂,他的枪口猛地指向那第七具“身份不明”的干尸,手电光死死钉在它同样空洞的眼窝和干瘪的胸膛上,“给我剖开它!看看它胸腔里,有没有多出不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