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下,赵木匠仰面朝天躺着,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凝固着生命尽头无法言喻的惊骇。他的棉袄被整个撕开,像破布般胡乱地堆在身侧,裸露的胸膛一片狼藉。那里不再是完整的血肉,三道巨大的、近乎平行的撕裂伤口贯穿了整个胸腹,皮肉狰狞地向外翻卷着,露出了断裂的惨白骨茬和颜色暗淡、纠缠在一起的内脏。血,大量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冻土,形成一片黑红粘稠的泥沼,边缘甚至还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向外浸润着。空气中,除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还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腐败气味,若有若无,却更添诡异。
李焕的眉头锁得死紧。他蹲下身,强忍着浓烈气味带来的生理不适,手电光仔细扫过那可怕的伤口边缘。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撕裂状,参差不齐,绝非利器切割的平滑,更像是被某种巨大而原始的力量硬生生地撕扯、抠挖开。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尸体周围泥泞的地面。脚印!几枚深深陷入泥中的脚印赫然在目,形状怪异,前端异常宽大,后跟却显得短促,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脚印边缘的泥土翻卷得厉害,仿佛踩踏下来的不是重量,而是某种狂暴的践踏之力。
“李队!”法医老郑提着沉重的勘查箱,气喘吁吁地赶到,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这…这伤口…”
“不像人干的。”李焕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些怪异的脚印,“也不是野兽。野兽的爪印不是这样。你看这深度,这翻卷的力道…” 他缓缓站起身,手电光柱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移动,那方向,直直指向村尾山坳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周家老祠堂的所在。脚印在院门口混杂的泥地上变得模糊不清,但那指向性的趋势,如同一个无声的箭头。
“王老七说的干尸…”老郑的声音有点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镊子。
3 祠堂迷踪
“先别下结论。”李焕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眼底深处那抹凝重却浓得化不开,“保护现场!彻底搜证!特别是这些脚印,每一个细节都给我拓下来!”他转向身后几个同样被眼前惨状震慑住的年轻干警,“小刘,带人封锁祠堂方向所有路口,不准任何人靠近!其他人,仔细搜查院子周围,任何异常痕迹都不要放过!”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的冰冷空气,目光再次投向那死寂幽深的山坳方向。王老七那惊恐欲绝的嘶喊——“祠堂的干尸活了”——此刻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理智在呐喊不可能,但眼前这野蛮的杀戮现场和指向明确的脚印,却像两块沉重的磨石,正一点点碾碎他赖以立足的基石。
天色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艰难地挤出一点灰白。月牙村依旧死寂,但这份死寂中多了无数双惊恐窥探的眼睛,躲在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后面,如同惊弓之鸟。
临时征用的村委会办公室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气味混合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李焕站在一块简陋的白板前,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目光沉沉地扫过上面寥寥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