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枪和手电,将光柱猛地向前推去!
惨白的光圈,瞬间吞噬了那片浓稠的黑暗。
七具尸体。
七具风干得如同枯木的尸体,僵硬地、直挺挺地靠着地窖粗糙冰冷的土墙,坐成一排。
时间仿佛在这里彻底凝固,又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强行抽离了所有的水分。它们披挂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朽烂如败絮的衣物碎片,紧紧地贴在萎缩的肢体上。暴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皮革般的深褐色,紧紧地绷在嶙峋的骨骼之上,干瘪、蜡化,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头颅无力地垂在胸前或歪向一侧,但无一例外——
它们的眼眶,全是空的。
七个深邃、漆黑、如同无底深渊般的窟窿,空洞地“凝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那空洞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灵魂,只留下纯粹、冰冷的死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令人牙酸的干燥感,混杂着浓烈的防腐药味(李焕终于辨识出了那甜腻线香下的主调——福尔马林)和尸体风干后特有的、类似灰尘的干腐气息。
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墓穴,只有七具无眼的干尸,沉默地宣告着某种超越理解的恐怖。
“呃……”老张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强行压抑的干呕,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惨白如纸。小刘和其他几个年轻干警更是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呼吸停滞,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李焕的背脊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饶是他见过无数凶案现场,眼前的景象也足以让最坚韧的神经为之战栗。七个黑洞洞的眼眶,像七张无声呐喊的嘴,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人的理智。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可怖的眼窝上移开,手电光柱剧烈地颤抖着,扫过干尸身上朽烂的衣物碎片,扫过它们僵硬扭曲、如同枯枝般交叠在身前的干瘪手臂。
光斑掠过其中一具干尸垂落的手部。那手指干枯细长,如同鸟爪,但其中一根指骨…李焕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根指骨似乎…异常粗壮?与他旁边的几具明显纤细的指骨形成突兀的对比!还没等他细看,光柱又扫到另一具干尸的腿部,蜷曲的姿势下,盆骨的轮廓似乎…显得过于宽大?
不对劲!强烈的违和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窜过全身。他猛地将光束聚焦在离他最近的一具干尸的胸前——那里覆盖的破布早已朽烂不堪,露出下面同样深褐干瘪的胸膛。在干瘪的皮肤上,靠近锁骨下方,赫然残留着一道陈旧的、深色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分明是缝合过的锐器伤!
“郑法医!”李焕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窖里炸响,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立刻!全部!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都给我仔细检查!比对!特别是旧伤和骨骼特征!”
老郑被这声厉喝惊醒,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心头的恐惧,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生理反应。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戴上口罩和手套,提着工具箱,几乎是扑到最近的一具干尸前。镊子、放大镜、强光灯…冰冷的光束和金属工具在那些干瘪的肢体上移动,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