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宇背对着妈妈,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脸颊却悄悄红了,像被晚霞染过。他默默地把那本放歪了的字典又往整齐里推了推。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像春天里顶破冻土的嫩芽,开始在他心底悄然萌发:或许……我真的可以? 这粒被妈妈反复浇灌的“班长”种子,竟真的开始在他日常的土壤里生根、探出稚嫩的芽叶。课间,他不再总是沉默地缩在角落。看到同桌王萌萌对着空空的笔袋发愁,他会默默从自己笔袋里抽出一支削好的铅笔递过去;放学队伍集合时,他眼睛像小雷达似的扫过队伍,看到张强胸前空荡荡的,便鼓起勇气小声提醒:“张强,你的红领巾呢?”张强一愣,手忙脚乱地从书包侧袋里掏出来系上。班主任林老师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那是一个捕捉到细微变化的了然眼神,像春风吹过平静的湖面,留下不易察觉的涟漪。小宇的心,就在这一次次小小的“看见”与“行动”中,那“班长”的轮廓,从妈妈口中虚幻的名词,渐渐晕染开一点真实的色彩。 --- 教室后墙那方小小的布告栏,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持续的涟漪。“班长竞选报名开始”几个鲜红的粉笔字,无声地搅动着空气。课间的喧闹里,总有人围着那布告栏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作响。小宇的目光一次次地飘过去,又飞快地移开。那个念头像只不安分的小鸟,在他心里扑腾着翅膀——想靠近,又害怕那未知的枝头。

放学路上,他攥着书包带,脚步拖沓,终于把那沉甸甸的心事吐露给身旁的妈妈:“林老师说…下周竞选。”他吸了口气,声音低下去,带着犹豫的重量,“我还是不敢…我没有经验。”夕阳的金辉拉长了母子俩的影子。妈妈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像暖阳照耀下的深潭:“小宇,”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班长吗?”她顿了顿,仿佛在等待这句话真正沉入他的心底,“试试看,把‘想竞选’,换成‘我就是要带领班级的人’。” “我就是要带领班级的人”——这九个字,像一串滚烫的密码,瞬间击穿了小宇心中的犹豫壁垒。一股陌生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他倏地抬起头,撞进妈妈鼓励而坚定的目光里。那片沉静的海再次包裹了他,但这一次,不再令他茫然沉溺,反而像给予了他浮起的力量。一股混着孤勇和决绝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他用力点了点头,仿佛要把那个崭新的身份牢牢钉进自己的骨血里:“嗯!” 竞选那天终于到了。

小宇攥着那页写满了字的演讲稿,指关节用力得泛白。站在讲台侧面的阴影里,他看着前面几位同学自信满满地发言,手心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把稿纸浸透。轮到他了。他一步步挪上讲台,那短短的几步路,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台下几十双眼睛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他张开口,声音却像被无形的棉絮堵在喉咙深处,干涩而细弱,第一句话就卡住了。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他慌乱地抬眼,目光扫过台下。妈妈坐在教室后方家长席的角落,没有出声,只是对着他,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平静如深潭,却蕴含着无声的千钧之力。 就在那一瞬,小宇猛地吸了一口气。他不再看稿子,而是抬起微颤的下巴,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发顶,望向教室后方那扇明亮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