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他没……”
话未说完,她猛地收声。不行!绝不能牵连这些无辜的宫人!
“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将怀中的纸鸢抱得更紧了些,冰冷的水浸透了前襟,寒意刺骨。她对着那几个忧心如焚的侍女,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纸鸢……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掉的。我自己处理就好。你们……快回去吧。”
她不敢再看侍女们担忧困惑的眼神,抱着那沉重的、如同命运枷锁般的纸鸢残骸,一步一步,有些踉跄地,朝着自己那偏僻冷寂的宫苑挪去。每一步都踏在湿冷的石板上,也踏在自己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湿透的裙裾贴在腿上,冰冷刺骨。
身后,侍女们不安的窃窃私语被风吹散,模糊不清。
而前方,那幽深的宫道尽头,仿佛蛰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夜色如墨,浓稠地泼洒在重重宫阙之上。燕昭的将军府邸深处,书房的门窗紧闭,唯有一盏孤灯摇曳,在冰冷的青铜甲胄和森然兵刃上投下跳跃的光影。
书案上,静静躺着那方从纸鸢残骸上小心翼翼揭下的湿透绢布。墨迹虽经水浸染晕开,但魏国密文特有的转折棱角,以及那枚代表着最高级别指令的、如同滴血狼牙般的暗记,依旧狰狞刺目。
燕昭的指尖抚过那冰冷的、带着湖水泥腥气的绢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烛光映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跳跃着冰冷的火焰。
“魏国枢密院……‘青雀’……” 他低语,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危险。这代号指向的,正是潜伏在周宫最深、最致命的那颗钉子。而密报的内容——关于三日后太后寿宴时,宫门守卫轮值的薄弱环节,以及……一份详尽的、针对太后鸾驾的刺杀计划草图!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已不是简单的刺探,而是赤裸裸的宣战!这纸鸢,竟是催命符!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青雀”二字上,眼前浮现的,却是石矶边那张惨白绝望的小脸,以及她抱着湿透纸鸢时瑟瑟发抖的身影。愤怒、被愚弄的荒谬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那梨花气息扰乱的烦躁,在胸腔里翻搅。
“周、明、微……” 这三个字从他齿缝间碾磨而出,带着冰渣。
她扮演得真好。那脆弱,那惊惶,那仿佛一折即断的脖颈……原来都是淬了毒的伪装!她竟敢!竟敢利用他的……那一瞬间的迟疑!
“来人!” 他猛地抬首,声音冷硬如铁。
书房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亲卫如同影子般出现,单膝跪地:“将军!”
“备马!” 燕昭一把抓起案上那方染血的绢布(他指尖不知何时被纸鸢的竹骨划破,一滴血珠正巧落在“青雀”二字旁,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声音沉凝如渊,“随我入宫!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调一队‘玄甲卫’,暗中围住‘静思苑’!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苑内所有人,严加看管,不许传递任何消息!”
“是!” 亲卫领命,身影无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