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解释。
我只是强硬地、近乎粗暴地将那冰冷湿重的纸鸢,一把塞进了她僵硬的、尚微微颤抖的怀里!
那湿冷的触感,以及纸鸢骨架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浑身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团冰冷而危险的残骸。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
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路过一片无足轻重的尘埃。然而,就在身影即将错开的那一刹,一句极低、极沉、裹挟着湖水的冷冽气息的话语,几乎是贴着风,擦过她冰凉而敏感的耳廓,清晰地、不容错辨地钻入她的耳中:
“臣只想知道……”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危险的沙哑。
“王姬何时来偷我的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脚步已然迈出,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宫道走去。冰冷的腿甲撞击,发出规律而冷硬的铿锵声,每一步都踏在凝滞的空气里,也踏在她骤然失序的心跳之上。
风,带着湖水的湿腥味,卷过空旷的石矶。
周明微抱着怀中那湿冷沉重的纸鸢残骸,如同抱着一块寒冰,冻得她指尖麻木,直透骨髓。那纸鸢上敌国的密文,像烧红的烙铁,隔着湿透的绢帛,烫着她的心口,也烫着她方才几乎要跳出喉咙的恐惧。
将军的话……那最后一句,带着滚烫气息、却又冰冷如刃的话,此刻正疯狂地在脑中盘旋、撞击,掀起惊涛骇浪。
偷心?
他……他是什么意思?
是更深沉的试探?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还是……还是……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乱麻,让她头晕目眩。她猛地闭上眼,试图驱散那荒谬绝伦的念头,可那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有他擦身而过时带起的、裹挟着铁锈与湖水气息的风,却固执地萦绕在感官里,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宫人特有的细碎惶恐的交谈,打破了湖畔死寂的空气。
“快!刚才那纸鸢好像掉这边了!”
“老天爷……王姬放纸鸢?这要是被管事嬷嬷知道了……”
“嘘!小声点!看,王姬在那儿!”
几个穿着粗布宫装、神色仓皇的侍女气喘吁吁地跑到石矶边。为首的一个圆脸小宫女,一眼看见周明微抱着湿透的纸鸢,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裙裾湿了大半,吓得脸都白了。
“王姬!您……您没事吧?”小宫女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接过那湿淋淋的纸鸢,“这……这怎么掉水里了?您没伤着吧?”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则警惕地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急道:“王姬,快把这晦气东西给奴婢!方才……方才奴婢们好像瞧见燕将军往这边来了!他没撞见吧?”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仿佛那燕昭的名字本身就带着无形的煞气。
“燕将军?” 周明微像是被这个名字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空洞的眼神聚焦起来,下意识地看向燕昭离去的方向。宫道深深,早已不见那玄甲身影,只有冰冷的宫墙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撞见?
何止是撞见……
她低头,目光落在怀中湿透的纸鸢上,那透出的墨迹字痕,在宫墙的阴影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一股寒意再次从脚底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