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把冰锥,从耳朵扎进心脏,冻得她连呼吸都发疼。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突然想通了什么,抓起手机编辑短信:“老死不相往来。”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咔嚓一声,清清脆脆。
后来才知道,那天张衡刚和出国的前女友吵完架,而她的短信,不过是他情绪垃圾桶里的又一片废纸。
3
2013年的夏天,空气里飘着栀子花的甜香。陆梅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第一个男友的未婚妻找上门时,也是这样的天气,那女人把婚纱照摔在她面前,说:“他说跟你只是玩玩。”第二个相亲对象更绝,见家长时握着她的手说:“我妈喜欢你,就行。”她抽回手,看着他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小说页面,突然觉得没劲。
母亲打来电话,说:“女孩子家别太挑,差不多就行。”她没说话,听着母亲在那头抱怨父亲又忘了买酱油,抱怨她不争气,连个对象都抓不住。挂了电话,她点开微信里那个从没试过的“摇一摇”,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根稻草。
“不会弹吉他的贝斯手不是一个好编曲”——这个网名跳出来时,她差点笑出声。添加好友的按钮按下去,指尖还带着点烫。通过验证的消息来的很快,对方说:“你好。”
陆梅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敲出:“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
她的心突然跳快了半拍。那时候她在公司的KTV局上总躲在角落,看着那个唱歌好听的女同事被众人围着,羡慕得眼睛发酸。“能教我吗?”她问,像个捧着糖纸的孩子。
“可以。”他回得干脆,“我叫张衡。”
张衡。她在心里念了一遍,觉得这两个字比母亲炖的银耳汤还暖。
他们聊了一个月。他说他是985的建筑系毕业生,刚结束一段恋情,女友出国了,没跟他商量。她说她在杭州漂着,换了几份工作,总觉得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他说他组过乐队,当主唱,台下有女生给他递花。她说她连在KTV开口都怕,声音像蚊子叫。
“见面吧,”他突然说,“我请你吃饭,你请看电影。”
陆梅慌了。她怕自己不上镜的脸,怕说话时会发抖的声音,更怕这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光,一见面就灭了。“要不……去KTV?”她提议,“我想听课。”
他答应了,却补了句:“过几天要忙项目,可能没时间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见面那天,她提前半小时到KTV,把包厢费付了,坐在沙发上数地砖。门被推开时,她猛地站起来,撞得茶几发出声响。
张衡走进来,逆光,180的身高把门框都撑满了。瘦,白,侧脸的线条像用尺子画过,可眉头皱着,像谁欠了他钱。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手搭在膝盖上,眼神扫过来,带着股审视的味儿。
“你好。”他说。
“你、你好。”她的声音果然抖了。
他没再多说,点了首潘玮柏的《转机》粤语版。前奏响起时,他侧过脸,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开口的瞬间,陆梅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原来真的有人能把歌唱进骨头里,每个转音都像羽毛,挠得她心尖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