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他指着划痕，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新划痕。位置很隐蔽。”
一丝冰冷的战栗，顺着凌风的脊椎悄然爬升。这场景……太像了。像三年前那个同样密闭、同样看似无懈可击的死亡空间。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捕捉到了那粒微尘和这道划痕。它们是黑暗幕布上裂开的细小缝隙。
调查迅速铺开。李明副市长即将退休，社会关系盘根错节，但核心很快被锁定在那桩尘封近二十年的“市育才小学礼堂坍塌事故”上。事故造成一名五年级学生死亡，调查报告最终以“建筑材料老化、意外事故”结案，当时主管后勤的李明受到内部警告处分，从此仕途平顺，再无波澜。事故中死亡的孩子，名叫沈小雨。
“沈小雨的父亲，” 警员汇报着，将一份资料递给凌风，“沈默。本市著名的古董钟表收藏家和修复大师，在圈内口碑极佳，是位真正的儒商。”
照片上的沈默五十岁上下，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沉静，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和笑意，透着知识分子的儒雅与历经世事的从容。背景是他那间摆满各式古董钟表的工作室，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李明书房那座停了的古董钟，” 凌风盯着沈默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和他有关？”
“是的，凌队。记录显示，三天前，也就是案发前四十八小时，沈默应李明要求，上门为那座古董座钟做过一次‘例行保养’。停留时间约两小时。之后无人再进入过书房，直到案发发现尸体。” 警员补充道，“我们查了小区监控，沈默的进出时间吻合，他离开时神色如常。”
“保养……” 凌风低声咀嚼着这个词。他拿起另一份报告，是小陈刚送来的。“指甲缝提取物初步分析报告：主要成分为钴、镍及微量稀土元素，属于一种极高强度、耐疲劳的专用合金，常用于制造精密钟表的核心部件——特别是主发条。”
发条！
凌风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座静静停摆的座钟照片上。2点17分。他猛地翻出育才小学坍塌事故的原始报告，目光迅速扫过关键段落——“……事故发生于下午……2点17分左右……”
冰冷的数字，如同两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这不是巧合。这是一个被精心设定的时间墓碑，一场冷酷的死亡宣告。
“沈默，” 凌风的声音冷硬如铁，“立刻传唤。”
讯问室里光线明亮，空气却凝滞得如同胶水。沈默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他穿着合体的浅色衬衫，袖口挽起一折，露出腕上一块款式极简的铂金腕表。面对凌风刀锋般的目光，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温和的、略带疏离的平静。
“沈先生，” 凌风开门见山，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三天前下午，你为副市长李明书房里的古董座钟进行了保养。请详细说明你当时所做的工作。”
“凌警官，” 沈默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悦耳，带着学者般的清晰，“那座钟是十九世纪晚期英国出品的‘三问’报时钟，结构复杂精密。李副市长非常珍爱它。我做的只是最基础的维护：清理机芯内部积尘，检查齿轮啮合情况，为主发条补充专用润滑油，并进行了时间校准。整个过程耗时约一个半小时，期间李副市长一直在书房处理文件，我们偶有交谈。” 他顿了顿，补充道，“离开前，钟走时非常精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