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习武离乡

洪武十年的春风,吹绿了应天府外青山镇的杨柳。镇东头的杜家院里,总能听见“喝哈”的练武声——那是杜德富在教儿子小虎扎马步。他年方三十,脊背挺得如青松般笔直,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腰间常年悬着柄家传的铁剑,剑穗随动作轻晃。

杜德富的武功在镇上是出了名的。他自幼跟着师父练“铁线拳”,拳风刚猛,能一拳打断碗口粗的木桩;轻功也不含糊,踩着屋檐瓦片如履平地。镇上有山贼闹事,他单枪匹马追出二十里,将人捆了送官,从此“青山杜壮士”的名声便传开了。

可杜德富心里总憋着股劲。他夜里常对着油灯看祖传的拳谱,指尖划过“气沉丹田,力透指尖”的字样,总觉得自己的功夫卡在了瓶颈。直到那年秋天,走江湖的老友带来消息:嵩山少林寺的玄慈大师新创了一套“流云剑法”,剑势灵动如行云,能破天下硬功。

“我想去少林寺拜师。”他把想法告诉妻子李氏时,桌上的油灯正跳着火星。李氏正给女儿小花绣虎头鞋,闻言指尖的绣花针顿了顿,眼眶倏地红了:“相公要去多久?家里……”

“最多一年。”杜德富握住妻子的手,她的指尖因常年操劳有些粗糙,却暖得让人心安,“我学会剑法就回来,到时候教小虎练,再也不让人欺负你们。”

李氏没再多说,连夜给他缝了件结实的粗布长衫,在行囊里塞了十几个麦饼,又把攒了半年的碎银子用布包了三层。出发那天鸡还没叫,李氏抱着熟睡的小花,看着杜德富给小虎系好腰带:“爹爹走后,你要替爹爹护着娘亲。”小虎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

杜德富转身的瞬间,听见小花在梦里哭了一声,他猛地攥紧拳头,脚步却没敢停。走出镇子很远,回头还能看见李氏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身影被晨雾拉得很长。

少林寺的习武生活比他想象的更苦。天不亮就得起,跟着武僧在山门前扎马步,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双腿麻木得像灌了铅,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师父的戒尺还在身边晃:“气不沉,腰不塌,重来!”

练拳时更难熬。“罗汉拳”讲究刚柔并济,出拳要快如闪电,收拳要稳如磐石。杜德富的拳头打在沙袋上,起初只留下浅印,练到后来,沙袋被打穿了三个,指关节肿得像馒头,夜里疼得睡不着,就用热毛巾敷着继续看剑谱。

玄慈大师见他肯下苦功,便亲自指点他练“流云剑法”。清晨的练武场,杜德富提着木剑一遍遍练习“穿云式”,剑尖要划过三丈外的铜钱孔,手腕稍偏就前功尽弃。他练了整整三个月,木剑被磨得光滑发亮,终于能一剑刺穿铜钱,剑穗却纹丝不动。师父抚着胡须点头:“心剑合一,方能入境。”

冬天下雪时,他踩着没膝的积雪练轻功,从大雄宝殿的台阶一跃而起,脚尖在结冰的栏杆上轻点,身形如轻燕掠过庭院。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冻得他打寒颤,可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除夕夜,其他武僧都去吃年夜饭了,杜德富独自坐在山门前,望着家的方向。他从怀里摸出李氏绣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针脚细密,他摩挲着荷包上的纹路,眼眶发热:“等我,很快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