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很可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顾言深,"我把回执单塞进包里,转身就走,"不用等一个月了,我随时有空。"
3
我搬到了外婆留下的老洋房。
爬满爬山虎的墙壁,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
结婚那天外婆拉着我的手说"囡囡,受委屈了就回家",现在我回来了,她却不在了。
夜里疼得厉害时,我就坐在摇椅上翻相册。
翻到大三那张合影,他站在领奖台上,我挤在人群最前排。
那天他刚拿了建模大赛冠军,奖杯举得高高的,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后来他说,那天我举着相机给他拍照,阳光落在我发梢,像撒了把星星。
窗外的蝉鸣突然炸开,跟二十岁那个午后一模一样。
我捂住嘴,疼得蜷缩起来,胃里像有把刀在搅。
第二天去墓园看外婆,刚放下白菊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陈默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个信封:"这是言深让我给你的,他说......"
"我不要。"我打断他,指尖抠着墓碑边缘,指甲缝里全是土,"陈默,你告诉顾言深,我苏晚不是没人要,是我不想要他了。"
他把信封往我手里塞:"这里面是......"
"滚!"我吼出声,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你们都滚!他凭什么忘了我?凭什么在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之后,说一句'忘了'就把我推开?"
陈默被我吼得愣住,半晌才低声说:"他不是故意的,医生说......"
"我不管!"我抓起地上的石块就往他身上砸,"我疼啊陈默!我这里疼!"我指着心口,"我快死了,他知道吗?"
他愣住了,眼里的震惊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去大学那天,阳光暖得像融化的金。
门卫大爷认出我时,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苏晚吧?当年顾言深为了给你占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天天五点就来排队,管理员都说他疯了......"
我走到银杏道尽头的凉亭,木柱上还刻着模糊的"顾&苏",是我们毕业那年偷偷刻的。
大爷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举着手机凑过来:"你看这个,我孙子拍的。"
视频里的顾言深穿着件白衬衫,正踩着梯子往凉亭顶上挂灯串,额头上的汗滴在镜片上,他却笑得像个傻子。
"那天是你们订婚三周年吧?"
大爷咂咂嘴,"他从早忙到晚,说要等你过来散步时,给你个大惊喜......后来听说你们出了车祸,唉......"
我看着视频里他被电线绊倒,手忙脚乱扶住梯子的样子,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我离幸福那么近过。
近到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撞进他怀里。
可现在,那些灯串早就落满了灰,就像我们之间,只剩下烧尽的灰烬。
大爷怯怯地问:"要......要发给你吗?"
我摇着头站起来,眼泪糊得看不清路。
爱了七年的人说不爱就不爱了,让我怎么接受呢。
不必了。
有些东西,烧没了就是没了。
就像被蝉鸣烤焦的夏天,就像被车祸碾碎的记忆,就像我这颗,爱到千疮百孔的心。
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
我去了顾言深妈妈的墓。
墓园的风裹着纸钱灰,落在我鞋面上。
我把那盒刚出炉的绿豆糕放在顾言深妈妈的墓碑前,油纸袋上还印着老字号的红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