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茫如同冰冷的雾气,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甚至不敢去深想。

“艾瑞亚大人!”一个年轻而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艾瑞亚微微侧首。年轻的银龙伊瑟拉拍打着翅膀,有些慌乱地降落在露台边缘,带起一阵寒风。他体型比艾瑞亚小了一圈,银亮的鳞片还带着少年龙特有的光泽,此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伊瑟拉?怎么了?”艾瑞亚的声音平静无波,十年的磨砺让她学会了将情绪深藏。

“巡逻队……在寒鸦隘口附近……发现了一支红龙小队!是斥候!领头的……是‘血爪’莫格!”伊瑟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莫格,迦顿麾下最臭名昭著的猎杀者之一,以残忍虐杀银龙俘虏闻名。

艾瑞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冰锥,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下来,露台上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莫格……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他们似乎只是在侦察隘口的地形和冰层厚度,没有深入我们的领地。但是……伊瑟拉咽了口唾沫,鳞片微微翕张,“他们……他们留下了一样东西!就插在隘口最显眼的冰柱上!”

艾瑞亚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东西?”

伊瑟拉张开爪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片东西。那是一片巨大的、边缘如同锯齿般锋利、闪烁着熔岩般暗沉光泽的赤红龙鳞!鳞片上,用某种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凝固的暗红色物质(显然是龙血),涂抹着几个扭曲、狰狞的龙语符号。那符号透出的恶意和威胁,几乎要化为实质。

艾瑞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鳞上,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

迦顿的逆鳞!

只有龙族领袖身上最核心、最坚硬、也最敏感的那片鳞甲!这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最直白、最不容置疑的战书和通牒!

鳞片上的龙语符号在艾瑞亚眼中燃烧,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冰冷的灵魂上:

“三日为限,交出龙心冠。”

“逾期不奉,血洗洛瑟恩。”

没有多余的词句,没有虚张声势的咆哮。只有赤裸裸、冰冷到骨髓里的最后通牒。交出银龙一族至高权力的象征,否则,以人类王国洛瑟恩所有生灵的鲜血作为祭品!

艾瑞亚的爪子猛地攥紧,锋利的指甲深深刺入露台坚硬的灰岩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迦顿的逆鳞在她爪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灼热气息,那硫磺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仿佛瞬间将她拉回了十年前埃利尔雪原那绝望的熔岩湖畔。

血洗洛瑟恩!

迦顿不是在恫吓。那个视生命如草芥、野心如同熔岩般永不冷却的红龙暴君,绝对做得出来!他会驱使他的红龙军团,如同毁灭的风暴,席卷这片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霜喉堡的岩石会被熔成岩浆,农田和村庄将被付之一炬,人类的哭嚎将成为红龙胜利的伴奏……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仅仅是因为她——艾瑞亚,握着一顶沾满父亲“背叛”之血的冠冕!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冰冷绝望和沉重负罪感的洪流,狠狠撞击着她的胸腔。十年流亡的艰辛,父亲“背叛”的耻辱,族人凋零的悲怆,以及此刻即将因她而起的、针对无辜人类的灭顶之灾……所有的情绪如同失控的寒冰风暴,在她体内疯狂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