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将三口棺材推进新挖的土坑,周家小姐飘进自己的棺材时,突然回头对张瞎子说:"对了,忘了告诉你,那黑袍人,是你父亲的骨头拼的。"
张瞎子这才看见,黑袍人的黑袍下,露出节指骨,上面戴着枚银戒——那是他父亲的遗物。
天亮时,乱葬岗恢复了平静,只多了三个新坟,没有墓碑,只有三丛凤仙花,开得血红。村民们再也不敢靠近这里,只是每逢七月十五,还能听见坟里传来读书声,一字一句,都是《百鬼录》里的句子。
有人说,那三个坟会自己移动,有时在赵家祠堂,有时在李家老宅,有时在周家旧址。更有人说,夜里路过乱葬岗,会看见三个影子围着坟跳舞,一个穿红衣,一个戴方帽,一个挎刀,跳着跳着,就互相撕开了对方的皮肉,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上刻着的,还是那三个姓。
而那本《百鬼录》,再也没人见过。只是偶尔有外乡人路过村子,会在夜里听见婴儿的哭声,顺着声音找去,只找到片凤仙花丛,花瓣上的露水,尝着是咸的,像血。
4 铜镜倒影
李家祖宅的地板下,藏着三具盘坐的干尸。
李青玄用匕首撬开第七块青砖时,腐臭味扑面而来。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漏进来,照在那三具呈三角对坐的尸骸上——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最旧的那具甚至还能辨认出前朝的官服样式,但三张脸却惊人地相似,都是李家人的方颌浓眉。
"曾祖、祖父、大伯..."李青玄的指尖擦过最年轻那具干尸的衣领,触到一个硬物。他拽出来,是半块玉佩,刻着"长生"二字,与他脖子上挂着的另外半块严丝合缝。
祠堂出事后的第三天,李青玄的左手掌心突然浮现出一道黑线。那线像活物般每日生长,今早醒来时已经蜿蜒到手肘,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赵家那个疯女人——现在被关在李家地牢——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尖笑起来:"血脉醒了!它要吃了你!"
地窖突然变冷了。李青玄回头,看见三具干尸不知何时转了方向,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最可怕的是,他们干枯的手指现在都指着地窖角落的一面铜镜——那里本不该有镜子。
铜镜蒙着厚厚的灰,但当他靠近时,灰尘簌簌落下,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镜中出现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在剥人皮。那人抬头,镜面映出李青玄祖父的脸。
"血脉即诅咒。"镜中的祖父咧嘴一笑,牙齿缝里塞着肉丝,"当年我们三家同修《百鬼录》,以为能得长生,谁知..."话音未落,镜中画面变成三口沸腾的油锅,每口锅里都煮着个婴儿,锅底燃烧的竟是写满符咒的人皮。
李青玄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干尸。那具尸体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卷竹简。竹简展开后,上面的血字正在消退,露出原本的字迹:"以血亲为引,以仇敌为柴,每逢甲子轮回,需献三姓骨血各一..."
"找到了么?"赵砚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他举着油灯走下台阶,灯光照出他脖子上蔓延的黑线——比李青玄的更长,已经爬到了下颌。
李青玄刚要回答,铜镜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裂缝中渗出黑血,血滴落地后竟像虫子般向赵砚爬去。赵砚的油灯"啪"地熄灭,黑暗中传来他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