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殿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被重重关上,隔绝了风雪,却将更大的寒意锁在了殿内。

云箩的身体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她下意识地将身上师尊的道袍裹得更紧,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寒玉床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痛呼和咳意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啧啧啧,”赵海踱到寒玉床边,夸张地摇着头,目光落在云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和手腕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瞧瞧这小脸白的,跟个纸人似的。我说云箩师妹啊,你这身子骨也忒不争气了些。师尊他老人家耗费了凌虚峰多少天材地宝、多少灵石灵丹来给你‘调理’?十年!整整十年了!结果呢?还不是三天两头躺在这破床上半死不活?那些好东西,喂条狗都能喂成精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的声音尖利,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阵阵回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云箩的耳朵里。

林峰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箩,眼神冰冷鄙夷,像是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赵师弟说得在理。云箩,你自己说说,你占着凌虚峰最好的资源,师尊亲自为你寻药护法,结果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个人,我们其他师兄弟的月例灵石被削减了多少?本该分配给我们冲击瓶颈的‘凝元丹’,全填了你这无底洞!你还有什么脸面躺在这里,心安理得地浪费师尊的心血?”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妒忌:“师尊就是太心善,被你那什么‘玄阴灵体’的鬼话蒙蔽了!我看你就是个天生废柴,克死了自己全家的瘟神!凡间带来的晦气,污了我们凌虚峰的仙家清气!”

“瘟神”二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云箩的心上。她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双总是带着迷茫与痛楚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近乎破碎的怒意。她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寒冰冻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更多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怎么?不服气?”赵海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故意用脚踢了踢寒玉床的边沿。一股冰冷的反震力透过玉床传来,云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搅动了一下,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蜷缩的身体猛地弹起,又无力地摔落回去,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废物就是废物!”林峰看着她的狼狈,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连这点寒气都受不住,还妄想修仙?我看你就该早点认清现实,自己滚下山去!省得在这里碍眼,拖累整个凌虚峰!”

云箩的身体在寒玉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碎裂般的疼痛。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惨叫。那点因蜜饯而起的微弱暖意早已被践踏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屈辱。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死死锁在胸腔里,任由那寒意和痛苦将自己一点点吞噬。玄冰殿的阴影,沉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朗沉稳的男声:“林峰!赵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