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箩含着蜜饯,舌尖尝到的甜味渐渐变得有些发涩。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表示明白的气音。玄阴灵体……登临仙道巅峰……师尊总是这样说,一遍又一遍。她信吗?或许信过。可当这日复一日的酷刑看不到尽头,当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无声地崩溃时,这些话语更像一种遥远而模糊的幻影,一个支撑着她不至于在下一刻就彻底沉沦的、摇摇欲坠的借口。那甜味,终究是太短暂了。

凌虚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殿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玄冰殿内近乎凝固的沉寂。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出现在殿门口,垂首恭敬道:“师尊,大师兄在‘丹火院’那边,说是新得的几味灵药药性对冲得厉害,请您即刻过去定夺。”

凌虚子闻言,脸上那温和怜惜的神色瞬间收束,恢复了一峰之主的端凝与威严。他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寒玉床上、裹在他的道袍里显得愈发瘦小脆弱的云箩,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沉淀下去,快得让人抓不住。

“好好休息,阿箩。”他留下这句话,声音依旧温和,却已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疏离。宽大的袍袖拂过冰冷的空气,转身随那弟子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呼啸的风雪之中。

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最后“砰”地一声彻底隔绝了外界。唯一的光源消失,殿内重新陷入一片比之前更加浓稠、更加压抑的幽暗。只有寒玉床散发出微弱的、冰冷的莹光,勉强勾勒出云箮单薄得如同一片枯叶的身影轮廓。

脚步声彻底远去,世界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寒玉床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和身体深处永不停歇的哀鸣。云箩蜷缩着,将身上那件还残留着师尊气息的道袍裹得更紧了些,仿佛想汲取一丝虚幻的暖意。口中蜜饯的甜味已经淡得尝不出来了,只剩下一种黏腻的、令人不适的糖霜感,顽固地粘在舌根。

她微微侧头,视线再次投向那只悬在头顶的金丝鸟笼。笼中的碧蓝灵雀似乎也感受到了殿内气氛的变化,停止了鸣唱,缩在笼子一角,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黑豆般的眼睛隔着金丝栏杆,茫然地望向下方玉床上的人影。

自由……云箩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舌尖尝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苦涩。玄冰殿巨大的阴影沉沉地压下来,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气息也吞噬殆尽。

2 玄冰囚笼

沉重的玄冰殿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推开。凛冽的风雪瞬间倒灌而入,卷着细碎的冰渣,打在云箩裸露在道袍外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她刚刚因那点蜜饯而勉强凝聚起的一丝暖意,顷刻间被吹得荡然无存。

“哟,我们凌虚峰的‘天才宝贝疙瘩’,今儿个还没被那寒玉床冻死呢?”

一个充满讥诮的年轻男声穿透风雪,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砸了进来。伴随着轻佻的脚步声,两个身影逆着殿外灰白的天光走了进来,将风雪也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二师兄林峰,身材高壮,穿着内门弟子的银线滚边锦袍,腰间悬着价值不菲的灵玉,下巴微抬,眼神睥睨,看云箩的目光如同看一件碍眼的垃圾。紧跟其后的是三师兄赵海,身形略矮,脸上总带着一丝谄媚又刻薄的笑意,此刻正附和着林峰,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云箩身上扫视,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残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