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戏落幕。

我爸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像在看一件崭新的、锋利到超乎想象的武器。

我装作受了惊吓,身体一软,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我。

是傅遂亭。

他的手像铁钳,箍得我胳膊生疼,掌心却异常滚烫。

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探究,和浓得化不开的戒备。

我知道,我的投名状,成功了。

从今晚起,我不再是姜家的透明人。

而是他们……不得不正视的,一颗毒牙。

4

生日宴那晚后,我在姜家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林荟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我爸虽然依旧冷漠,但饭桌上会偶尔问我一句学习情况。

而傅遂亭……

他默许我,继续睡在他书房的沙发上。

但他给沙发和我之间,拉了一道屏风。

像是在划定楚河汉界,又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警告。

我对此毫不在意。

屏风挡得住视线,却挡不住声音,也挡不住……气味。

我开始像真正的藤蔓一样,用我的方式,一点点侵占他的领地,缠绕他的神经。

他喜欢在深夜喝手冲咖啡,提神用。我就算准时间,在他起身前十分钟,用虹吸壶煮好一壶蓝山,放在他桌角。温度、浓度,都分毫不差。

他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书桌上的文件必须按特定的顺序摆放。我会趁他去洗澡的间隙,把他刚刚翻乱的文件,一丝不苟地恢复原样。

他偶尔会因为压力犯胃病,我就自作主张,让厨房每晚都备着一盅温热的养胃汤,放在保温杯里。

我从不主动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

像一个影子,一个鬼魂,一个最贴心的仆人。

他一开始是抗拒的。

他会把我煮好的咖啡倒掉,把我整理好的文件弄乱。

但我从不反抗,也从不辩解,只是第二天,继续做着同样的事。

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低到尘埃里,用一种近乎自虐的顺从,去磨掉他的棱角。

直到有一次,他深夜和一个海外分公司开视频会议,对方全程用德语。

他有些吃力,脸色越来越差。

我装作无意,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用德语写着对方话里的几个关键数据漏洞,以及反击的要点。

他愣住了,接过纸条,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

那一晚,他赢得干脆利落。

挂断视频后,书房里一片死寂。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用一种沙哑的、带着探究的语气问:「你从哪儿学的?」

「我妈以前想让我当明星,」我低着头,声音很轻,「找了很多老师,什么都学了点。」

谎言。

德语是我上一世为了帮他看懂那些海外收购案的法律文件,自己拼了命啃下来的。

那时候,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点用处的工具。

他沉默了。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倒掉过我煮的咖啡。

那道屏风,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了起来。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我们同处一室,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